第壹千三百壹十七章 跟著那面大旗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6
山溝溝中,數百騎默默吃著幹糧。
每個人的眼中都有些茫然,他們不知曉自己的未來在何方,更不知曉大唐的未來在何方。
帝王跑了,丟下個監國太子。
這個監國太子前壹刻還在鏡臺的牢獄中蹲著,下壹刻就成了太子,換做是往日,定然會引來軒然大波。
楊松成等人走的很堅決,越王更是如此,躺在馬車裏,呻吟的聲音令人想到了青樓中被掏空的嫖客。
臉面,在生命的面前蕩然無存。
衛王,這就是個憨憨啊!
有老卒低聲對同伴說道:“這是個爛攤子,所謂監國太子,便是為陛下背鍋的倒黴蛋。”
皇帝跑了,後續大唐的局勢如何變化,他都可以丟在監國太子的頭上。
這壹切和朕無關,都是監國太子的錯。
噠噠噠!
數騎進了山溝溝,為首的下馬問道:“殿下何在?”
目光轉動,他馬上找到了孤零零坐在石頭上的衛王。
“殿下,小人奉命前來傳話。”
衛王認得此人,是李晗的隨從。
“建明有何交代?”
“小郎君說,石忠唐謀反乃是皇帝的過錯,可如今殿下監國,皇帝便可把罪責丟給殿下。小郎君的意思,殿下當病。”
裝病?
孤這個監國太子扛不住了,阿耶,妳繼續來吧!
主意不錯,但衛王卻搖頭,“告知建明,孤,不走!”
李晗的意思便是讓他裝病溜之大吉,追上大隊人馬,至於後續,讓皇帝頭痛。
隨從愕然,“殿下,這是個大坑啊!”
“他做的孽,總得有人來收拾。”衛王說道:“沒人來,孤來!”
隨從失禮的看著他,“小郎君說殿下可能不願走,他說,殿下的執拗,宛若秦王所說的……中二。”
衛王說道:“告訴建明,去蜀地吧!”
“是。”
隨從告辭。
衛王上馬,“我們走!”
數百騎悄然出了山溝。
傍晚,他們出現在了壹隊叛軍斥候的後面。
叛軍正在烤肉,他們劫掠了壹批雞鴨,還有兩頭羊,壹邊說著今日的收獲,壹邊取笑逃跑的帝王。
當衛王沐浴著夕陽殺出來時,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皇帝跑了,關中安全的就像是叛軍的後院。
可沒想到竟然沖出來個殺神。
“殺!”
衛王揮刀斬殺壹個惶然的叛軍,喊道:“放走些人。”
他的麾下放開了壹道口子,十余叛軍狼狽而逃。
壹個將領過來,“殿下放走他們作甚?”
“帝王是大唐的天,天跑了,天下昏暗。孤,想為天下人點壹盞燈。”
衛王策馬掉頭,“收拾東西,馬上走!”
甲衣,兵器,戰馬,食物……失去補給渠道的他們,這壹切都是資源。
衛王還在!
這個消息不斷傳播著。
在百姓的口中,他在山中,他在原野之上,他在村子裏,他在叛軍的身後,虎視眈眈。
……
道州。
潘廣成是石忠唐的愛將,跟隨著征戰多年。在石忠唐決定反叛時,潘廣成是第壹批支持的將領。
道州扼守建州和越州的東面,若是對手要攻打建州,道州就能從側後給他壹擊。
所以,要想攻擊建州,乃至於關中,必須拿下道州。
這也是石忠唐令潘廣成戍守道州的緣故。
潘廣成當時便發誓,人在道州在。
江峰是道州降將,當初道州破時,他被俘歸降,石忠唐歡喜,便令他輔佐潘廣成。
潘廣成看著黝黑黝黑的,南方的陽光熾熱,把他的肌膚曬成了古銅色。壹雙不大的眸子精光四射,看著精力充沛。
江峰捋捋大胡子,說道:“將軍,利州壹破,李玄是攻打建州還是道州?”
潘廣成在看著地圖,“北疆軍看似兇狠,可他們遠來,糧草轉運不易。利州雖說被攻下了,可我大軍屯於建州與夾谷關,隨時都有切斷北疆軍糧道的可能。故而,李玄此刻必須要尋到壹個落腳點。”
“道州?”
“對,拿下道州,隨後進可攻打建州,乃至於拿下越州,切斷南疆與長安的聯系。”潘廣成說道:“李玄善於用兵,不會看不到這壹點。”
壹個小吏進來,“將軍,國公遣使來了。”
壹個官員進來,行禮後說道:“國公交代。”
潘廣成和江峰束手而立。
官員滿意的點點頭,“國公判斷李玄必然會攻打道州,國公令將軍謹慎戍守,建州,越州守軍會伺機出兵相助。”
“領命!”
事兒交代完畢,官員說道:“國公已經到了長安,進了皇宮。老夫也跟著進去看了看,果然是富貴堂皇之地。”
“何時老夫也能去看看就好了。”潘廣成順著官員的語氣奉承了幾句,隨後令人陪著他去歇息。
等官員壹走,潘廣成召集了麾下議事。
“北疆軍必然會來攻打我道州,我道州突前,可建州和越州在後,隨時都能給北疆軍壹擊。”
潘廣成笑道:“這個局面,說實話,就像是個坑,可李玄和北疆軍卻不得不跳下來。”
他目光炯炯,“北疆軍需要壹個落腳點,否則他們的輜重無處儲藏,隨時都有可能被我大軍從夾谷關或是建州出擊切斷糧道。糧道壹斷,大軍不戰自潰。故而,李玄明知這個是坑,他也只能義無反顧的跳下來。而我等要做的便是,等他跳下來之後,埋了他!”
……
“我軍必須要尋到壹個落腳點。”
大帳內,李玄在給麾下分析局勢。
“建州不好打,壹旦攻打建州,夾谷關便能出擊,從側後給我軍壹下。”李玄指著地圖說道:“拿下道州後,我軍向右可攻打建州,封鎖夾谷關,封住關中叛軍南下之路。或是徑直向前,攻打越州。越州壹下,我軍便能壹窺叛軍的老巢。”
若說這是壹局棋,那麽,道州便是天王山!
守住道州,叛軍就能從容攻擊北疆軍,直至北疆軍斷糧崩潰,或是黯然撤離。
而拿下道州,北疆軍就站穩了腳跟,進可攻,退可守。
“偽帝跑了,關中壹帶的百姓都說大唐完了。”李玄說道:“孤要用道州壹戰來告知天下,孤,還在!”
駐地附近有幾個村子,包冬帶著人進了其中壹個。
“叛軍可曾襲擾過妳等?”包冬問村正。
“襲擾呢!”村正苦笑,“他們要糧食,不給就要殺人呢!”
“那些都是異族。”包冬問道:“妳等可是絕望了嗎?”
村正點頭,眼中含淚,“陛下跑了,小人等……不知當如何。”
“看那邊。”
包冬指著大營。
壹面大旗在大營中飄揚。
“看著那面大旗!”包冬認真的道:“跟著它!”
……
“拿到了壹個探子!”
捷隆歡喜的來尋赫連燕。
“指揮使,拿到了壹個叛軍的探子。”
赫連燕說道:“拷打。”
壹番拷打後,獲得了口供。
“叛軍知曉我軍要攻打道州,在枕戈待旦。”
“石忠唐在長安,據聞進了皇宮。”
赫連燕起身,“我去請見殿下。”
李玄正在休息。
大帳內有些昏暗,他跪坐在案幾後,閉目養神。
“殿下。”
“嗯!”
赫連燕進來,見他疲憊,便走到他的身後,輕輕揉著他的肩頭,“石忠唐進了皇宮。”
“預料中事。”李玄說道:“關中乃是帝王之基,他眼饞,故而舍棄了出夾谷關與孤決戰的誘惑,選擇留在關中,整合關中各方力量,壯大自己。”
“另外,道州知曉我軍的動向,正枕戈待旦。”
“石忠唐的麾下都是沙場宿將,我軍的處境瞞不過他們。打道州,這是明晃晃的壹條路,避無可避。”
“殿下莫要太操勞。”赫連燕的手上移,輕輕揉捏著他的太陽穴。
李玄說道:“孤也想摧枯拉朽般的擊敗叛軍,可哪有那麽容易。天下板蕩,始作俑者逃之夭夭,丟下了個爛攤子。孤既然想重振大唐,就得有從頭收拾這個爛攤子的準備。孤,準備好了。”
“道州!”
李玄握住了那只小手。
“殿下!”赫連燕的俏臉微紅。
帳外,姜鶴兒扁著嘴。
她看到了裴儉,“可是急事?”
裴儉搖頭,姜鶴兒說道:“殿下正在歇息,緩緩吧!”
姜鶴兒站在大帳外,想到了父親的話。
——鶴兒啊!妳在殿下身邊伺候,以後誰敢娶妳?要早做準備啊!
——什麽矜持都丟在壹邊,先拔頭籌才是關鍵。
——別大大咧咧的,要讓殿下感受到女兒家的嬌媚。
——最好生個兒子。
父親話裏話外都在鼓動她去誘惑李玄。
李玄俊美,加之文武雙全,說實話,是個女人都會動心。
姜鶴兒嘟囔,“阿耶,可……可如何勾搭男人啊!”
……
糧草來了,同時帶來了桃縣的書信。
劉擎在書信中說,今年風調雨順,收成會不錯。北遼故地也還行,今年能貢獻壹批賦稅。
周寧在書信中提的最多的是兩個孩子。
阿梁越發的懂事了,先生誇他天資聰穎。
李老二依舊令人頭痛,整日把家中弄的雞飛狗跳的。
——子泰,天下要緊,可妳,更要緊。
來自於妻子的關切,讓李玄精神壹振。
他收好書信,此刻黎明,外面大軍在集結。
“殿下。”
姜鶴兒進來,“他們在外面等候殿下。”
李玄起身,走了出去。
“見過殿下!”
眾人行禮。
“出發!”
大軍出發。
沿途,那些叛軍斥候看到北疆軍後,掉頭就跑。
“殺!”王老二帶著麾下壹路追殺。
“北疆軍來了。”
消息傳到了道州。
“戒備!”
潘廣成深吸壹口氣,“老夫將讓他在道州城下,頭破血流!”
隨著石忠唐的勢力擴張,麾下也在明爭暗鬥。
魏明是石忠唐心腹中的心腹,但潘廣成卻覺得魏明太過粗俗,壓根就不配頭號大將的名頭。
但出兵以來,魏明壹路攻城略地,威風凜凜。
上次見面時,魏明還譏誚的問潘廣成,這壹路殺敵多少。
那壹次是石忠唐大宴麾下,所有人都看到了潘廣成的窘迫。
他率部跟在魏明的大軍之後,幹的是收拾殘局的活。
魏明甚至取笑他是撿破爛的。
叛軍中多異族,連魏明這等大唐人都學會了直截了當的打擊對手。
大庭廣眾之下,被羞辱的潘廣成面紅耳赤。
他說了壹句話:“老夫需要機會!”
老夫沒有直面對手的機會,如何證明自己?
而現在,機會來了。
潘廣成雙目炯炯,“斥候要果敢些!”
隨著這道命令,道州斥候湧向了王老二。
……
長安皇宮中。
石忠唐正在看文書。
南疆那邊稟告,自從上次慘敗後,南周軍隊龜縮,不敢北窺。清河文武請示是否能出擊,攻打南周。
“士氣如虹啊!”
石忠唐微笑道。
壹個內侍進來,“國公,賀先生求見。”
皇帝逃跑時帶走了些內侍宮女,但宮中人太多,大部分人都留了下來。
賀尊進來,“國公,斥候來報,北疆軍出動了,直奔道州。”
“果然,李玄要求個落腳點。”石忠唐瞇著眼,看著地圖上的道州,用力壹拳捶在上面。
“當迎頭痛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