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壹章 大晚上都不消停

　　馮璋的腦袋碎片崩的到處都是，當然，皇帝距離太遠，夠不著。
　　眾目睽睽之下，大遼勇士被對方壹棍子敲碎了腦袋。
　　這特娘的！
　　赫連紅長發飛舞，咆哮，“殺了他！”
　　身後，壹群鷹衛的好手飛掠而去。
　　蕭華揮手，“出擊！”
　　兩側的騎兵蜂擁而出。
　　“說好的單挑啊！”王老二在掉頭時不忘喊壹嗓子！
　　啪！
　　屠裳拍了他壹巴掌，“趕緊跑！”
　　跑人老巢外來耀武揚威，而且成功了，這時候不跑等死啊！
　　殺個人就跑，真刺激。
　　這壹路追殺直至天黑。
　　身後追兵的馬蹄聲漸漸隱去，楊玄回頭，“宿營！”
　　麾下紮營，楊玄獨自站在夜幕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郎君。”
　　“張栩啊！”
　　張栩上前，但不敢和楊玄並肩，落在略微靠後些的地方。
　　“老夫的修為，實則並不差。”
　　“我知曉。”
　　今日他才發現，張栩的修為，真的不差……往日表現的有些萎靡不振，這是為何？
　　“這是我等內部的意思，有人扮作差壹些，有人故作強大……”
　　張栩有些擔心會觸怒楊玄。
　　“明白了，讓敵人高估短處，低估長處。”楊玄隨口壹句話，讓張栩壹怔，旋即贊道：“郎君神目如電。”
　　“讓懂的人去做事，這是我的信條。”
　　妳們內部的事兒，不涉及要事，我不會幹涉。
　　張栩告退，回去後，和林飛豹說道：“郎君大量，相比之下，偽帝就如同是野狗。”
　　“偽帝的猜忌無所不在……老夫以為，他們父子得位不正，這是心虛了。”林飛豹冷笑道：“如今他整日躲在梨園中，天知道在想些什麽。老夫只是有些好奇，這樣的帝王，做著有意思嗎？”
　　“自然有意思……”張栩挑眉，“尋常人，可敢搶自己的兒媳婦？”
　　“這等惡心人的事，提它作甚？”林飛豹蹙眉。
　　張栩說道：“統領，妳說若是陛下在，且是帝王，那麽，偽帝這等宗室子搶奪了兒媳婦，陛下會如何？”
　　林飛豹說道：“陛下會令人呵斥，不過，獸類尚且知曉廉恥，老夫會建言……閹割了他！”
　　“咳咳！”張栩幹咳。
　　韓紀摸了過來。
　　“今日郎君直面赫連峰，老夫還在想他會如何，譬如說客客氣氣的說幾句話，沒想到，卻是勾搭赫連紅，哈哈哈哈！”
　　在兩雙冷冰冰的眼睛註視下，韓紀的笑聲漸漸尷尬。
　　“不妥？那赫連紅好歹也是美人！”韓紀問。
　　林飛豹簡潔的道：“她，不配！”
　　娘的，這群莽夫，自己尋的是普通女子為妻，卻對郎君的女人吹毛求疵，恨不能都是金尊玉貴的……
　　韓紀看了正在和赫連燕鬧騰的姜鶴兒壹眼，心想姜鶴兒相對簡單，但赫連燕就過於復雜。
　　“今日痛快了，可隨之而來的是報復。”韓紀來，是想提醒他們。
　　“老夫知曉。”林飛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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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如何了。”劉擎有些坐立不安，壹會看看外面，壹會兒起身踱步。
　　“妳晃的老夫頭疼！”廖勁蹙眉看著他。
　　黃春輝問道：“擔心了？”
　　劉擎點頭，“畢竟是去挑釁，若是赫連峰震怒，弄不好就能追殺他到天盡頭。”
　　黃春輝說道：“老夫也知曉兇險。”
　　那您還讓他去？
　　劉擎難免有些不滿。
　　黃春輝喝了壹口溫水，身體後仰靠住櫃子，腦袋放松的歪著，“老夫的從容，老夫的鎮定，多少人艷羨？多少人想學了去。可誰又知曉這些從容鎮定從何而來……
　　老夫第壹次經歷戰陣差點尿褲子。
　　第壹次死裏逃生，回去後躺了半月……
　　所有的從容鎮定都是從死裏逃生中而來。
　　當妳經歷多了，妳也就看淡了生死。
　　唯有看淡生死，才有資格看全局。”
　　“是不是急了些？”
　　“老夫，等不及了。”
　　“相公！”
　　壹個小吏進來，“北遼大軍出動了，正在追殺楊使君。”
　　劉擎壹怔，“為何？”
　　小吏說道：“咱們的人馬去接應，那邊說，昨日黃昏，楊使君麾下勇士，當著北遼大軍和赫連峰的面，壹棍子砸爛了他麾下好手的腦袋……”
　　劉擎心中狂喜，握拳回身。
　　黃春輝輕聲道：“好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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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跑！”
　　兩萬大軍就在身後，楊玄百般主意也歇菜了。
　　“郎君，妳的兵法呢？”姜鶴兒緊緊跟著他。
　　“這便是兵法啊！”楊玄說道。
　　“什麽兵法？”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打不過，撒丫子跑啊！
　　壹路逃竄到了林河。
　　“開門開門！”
　　城門壹開，大夥兒湧了進去。
　　“關門！”
　　楊玄第壹次如此狼狽，讓守軍也為之壹驚。
　　“是什麽讓使君如何惶然？”
　　軍士們壹邊關門，壹邊低聲嘀咕。
　　噠噠噠！
　　馬蹄聲就像是殘暴的颶風，驟然而來。
　　烏壓壓的騎兵遮蔽了視線。
　　關門的軍士們張開嘴……
　　“我的天，怎地來了那麽多人馬，使君是搶了赫連峰的女人嗎？”
　　“快關門！”
　　城門關閉。
　　“上城頭！”
　　將領開始催促大家登城，楊玄已經上去了。
　　“兩萬！”
　　“後續還有。”
　　數萬敵軍猬集城下，幾個大嗓門軍士開始叫罵。
　　“楊狗，可敢出城壹戰？”
　　呵呵！
　　面對這等級別的挑釁，楊玄鎮定的就像是個聾子。
　　寧雅韻好奇問道；“就沒有憤怒？”
　　“口舌之利毫無用處，愚蠢。”
　　“可老夫記得妳昨日便是用赫連紅激怒了赫連峰。”
　　當著北遼皇帝的面，勾搭他身邊的鷹衛大統領，泥人都會蹦起來抽妳壹巴掌。
　　“那只是壹種策略。”
　　“別人叫罵是愚蠢，妳的便是策略。”
　　呵呵！
　　馳名雙標楊老板笑了笑。
　　南賀過來，“郎君，敵軍這是泄憤？”
　　楊玄點頭，“很快就會離去。”
　　他的樂觀很快遭遇了打擊。
　　敵軍，竟然後撤紮營了。
　　有人看到他們在打造攻城器械。
　　“不就是戲弄了壹下赫連紅，至於嗎？”楊老板也為之壹怔。
　　誰都覺得赫連峰會把主攻方向放在桃縣。擊破桃縣，這壹戰也就結束了。
　　可沒想到的是，他，轉向了。
　　數萬大軍圍住了林河城。
　　楊玄反而不急了。
　　“郎君，二十萬大軍呀！”
　　姜鶴兒卻惶惶不安，“林河城不算大。”
　　二十萬大軍真要壹起壓過來，楊玄也只能跪了。
　　“別擔心。”楊玄坐在城頭上，身後是烏達拎著大蒲扇在給他扇風，邊上赫連燕接過了姜鶴兒的侍女任務，在奉茶。
　　哎！
　　若是再來壹隊歌舞，這日子……
　　這不是昏君的做派嗎？
　　楊玄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說道：“桃縣大軍在側，赫連峰怎敢盡起大軍來攻打？”
　　但大軍圍城終究令人緊張，城中戒嚴了，除去生死大事之外，壹律不得出門。
　　“每日按照人頭發放糧食，誰敢貪腐……”楊玄眼中多了厲色。
　　韓紀說道：“此等人，當殺！”
　　戰時就是如此。
　　城中萬余大軍，幸而糧食提早到位，否則楊玄現在也只能冒險出戰。
　　當日，敵軍只是在城下挑釁。
　　入夜，外面依舊有叫罵聲。
　　楊玄站在城頭上，輕聲道：“我軍萬余，就算是十萬大軍攻打，也能堅守壹陣子。
　　這四五萬人……別說壹陣子，若是願意，若是糧草足夠，我能守到地老天荒。
　　可敵軍卻戀棧不去，有趣啊！”
　　韓紀說道：“莫非，是在等待什麽？”
　　楊玄說道：“四五萬大軍出擊，若是桃縣此刻出擊怎麽辦？這四五萬人馬若是回歸，我陳州軍尾隨而去，他們豈能安生？
　　若是不去，北遼大軍便少了兩成兵力。兩成……能做多少事？所以，這是行險。而支撐赫連峰行險的，唯有壹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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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歇息了。”
　　大帳內，赫連峰正在看寧興送來的奏疏……哪怕是快馬傳送，可奏疏的時效性依舊打了折扣。
　　他擡頭，揉揉眉心，“都快子時了嗎？讓赫連紅來。”
　　內侍出去，有人送了壹碗湯進來。
　　“陛下，是羊湯。”
　　“嗯！”赫連峰緩緩喝著。
　　“陛下。”赫連紅來了。
　　赫連峰放下碗，拿起手絹擦拭了壹下嘴唇，溫和的道：“那邊可穩妥？”
　　赫連紅說道：“那人那是林河豪強，家中千余丁口……”
　　“陳州萬余大軍。”赫連峰不覺得千余丁口能偷襲成功。
　　“那人家中有人在林河為官吏，三人。今夜，其中壹人會輪到巡城的機會。”
　　赫連峰點頭，“裏應外合，朕，便等著好消息！”
　　“是。”
　　赫連紅告退，出了大帳後，看著星空，冷笑。
　　“擒了妳，帶到寧興，也不知長陵會如何……心中的如意郎君變成了階下囚，為了活命苦苦哀求，長陵可還能愛慕這等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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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河城外的大軍是林雅執掌。
　　“要盯著城頭，信號出現，馬上突襲。”
　　大帳內，林雅說道：“攻破林河只是小事，就算是擊潰陳州軍，在老夫看來也不是大事。老夫看重的就壹個，弄死黃春輝看好的接班人，壹舉擊破北疆軍士氣！”
　　林雅敲敲案幾，讓麾下打起精神來。
　　“廝殺從來都不只是廝殺。攻城略地只是手段，目的，卻不是這個。”林雅近乎於諄諄教誨般的說道：“要打擊對手，就得從根子上出手，去挖斷他的根。”
　　眾人不禁想到了可憐的皇帝……子孫全數在宮變那壹夜死光了，可不就是斷根了。
　　“北疆軍阻攔我大遼南下多年，兩邊互有勝負，誰也不能徹底覆滅了誰。
　　擊敗壹支大軍看似大獲全勝，可不管是北疆還是大遼，人口，不缺。
　　死壹批，再征募壹批就是了，人命，從來都不是上位者該考慮的事。
　　那麽，如何徹底擊敗對手？
　　譬如說北疆，如今黃春輝等人與長安鬧翻了，近乎於叛逆。
　　李泌做夢都想弄死這幾個頭目，隨後讓自己人來執掌北疆。他做不到，那麽，大遼來。”
　　林雅微笑道：“攻破林河，殺了，或是俘獲楊玄……
　　廖勁老了，黃春輝看好的接班人在大遼手中。他垂垂老矣，此戰後若是不致仕，天下人都會說他有謀反之心。
　　廖勁能力有，可卻談不上驚才絕艷，比黃春輝差了許多。且他老了。
　　數年後，北疆誰來接手？沒了接班人，李泌順勢插手，北疆會混亂壹陣子……那時，便是徹底解決北疆的時機！”
　　壹個武將贊道：“相公這番話，讓下官恍然大悟，打蛇打頭，擒賊擒王。黃春輝與廖勁老矣，如同是即將倒下的老樹，而楊玄便是老樹長出的新枝。
　　斬斷新枝，老樹倒下，北疆，自然也就轟然倒塌，妙啊！”
　　這個謀劃讓這些文武官員大開眼界，覺得世界向自己打開了壹個窗口。
　　原來，戰陣還能這般謀劃的嗎？
　　廝殺竟然只是輔佐。
　　林雅揮揮手，眾人告退，就剩下壹個心腹。
　　“相公，這謀劃堪稱是絕妙。”心腹由衷的贊道。
　　林雅默然，心腹不知哪裏說錯了，仔細檢討，卻壹無所獲。
　　他聽到了林雅的幽幽壹嘆。
　　“這是皇帝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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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頭，眾人看著楊玄。
　　“支持赫連峰行險的，唯有巨大的回報，譬如說，攻破林河城。”
　　“可他哪來的把握？”姜鶴兒問道。
　　“鶴兒這話，問到了點子上。”楊玄說道：“我想了許久，把各等對我軍堅守不利的地方都想過了，自問再無問題。但就在先前，我突然醒悟，發現自己忘記了兩件事……”
　　深夜。
　　城外，數千騎兵悄然接近林河城。
　　城內，壹個官員帶著幾個小吏接近城頭，見靠近城頭的地方在挖井，邊上擺放著大缸子，也不知是要作甚。
　　“打起精神來。”
　　官員看著很嚴肅。
　　不時看壹眼城外。
　　值守的將領說道：“安心，就算是壹只鳥想飛過城頭，也得看咱們答不答應。”
　　官員點頭，“那就好。”
　　他壹路到了南門。
　　敵軍在北門方向紮營，南門這裏相對就輕松了許多。
　　官員到了南門城頭，見城下也有人在挖井，其中壹個挖好了，壹些人在安放大缸子進去。他看了幾眼，不明所以，心中暗自記下，對值守的將領說道：“先前使君有交代，將士們戍守艱苦，晚上弄些吃食，讓他們填飽肚子，換防後徑直回去歇息。”
　　將領舔舔嘴唇，“多謝使君，對了，可有肉？”
　　官員笑的很是愜意，“有，羊肉！”
　　說話間，街道上傳來了腳步聲，聽聲音，少說數百人。
　　“上了城頭，順著發過去！”官員幹咳壹聲，對將領說道：“是送飯菜的人。”
　　將領說道：“怎地使君沒遣人來說壹聲？”
　　官員右手握拳，在袖口中微微顫抖，“使君這壹路累壞了。”
　　被追殺這壹路，楊玄確實是累壞了，下午有人看到他打哈欠。
　　數百人挑著擔子，或是背著筐子，接近城下。
　　官員招手，“上來！”
　　他身後的十余軍士猛地回身拔刀。
　　與此同時，那數百人從背簍裏，從挑著的籮筐中拿出兵器，沖向了城門。
　　“殺！”
　　官員獰笑，“打開城門，迎接大遼天兵。王氏，富貴就在眼前！”
　　啪啪啪！
　　街道兩側的人家，房門突然打開。
　　壹個個軍士沖出來，張弓搭箭。
　　接著，楊玄被人簇擁著出來，打個哈欠，“大晚上都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