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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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壹百二十七章 梁靖的勾搭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6

  長安梁尚書的豪宅中蟬鳴陣陣。
  梁靖在待客。
  客人是國丈楊松成。
  賓主相對坐著,壹人面前的案幾上擺著壹杯茶水,以及,壹碟子幹果。
  “娘娘喜歡吃南邊的果子,陛下便令人快馬送來。果子送到依舊新鮮。”
  梁靖指指幹果,“娘娘吃新鮮的果子,咱們就吃些幹果子,也算是沾光。”
  “老夫來,妳該知曉緣由。”楊松成說道:“夏侯淵致仕,陛下已經兩次拒絕,這是對老臣的優渥之意。”
  “事不過三!”梁靖撚了壹枚幹果子進嘴裏,覺得太甜。
  “夏侯淵致仕,空出來的右相之職,陛下是想讓妳接任吧?”楊松成問道。
  “這不是臣子該揣度的!”梁靖說道。
  楊松成瞇著眼,“娘娘深得陛下喜歡,至今榮寵不衰。可娘娘至今卻無子嗣,沒有子女的女人,再多的榮寵都是鏡中花,井中月。以後會如何……”
  “妳想說什麽?”梁靖問道。
  “妳該清楚。”
  楊松成看著他。
  壹旦皇帝駕崩,貴妃就成了新君的眼中釘。
  新君對此刻的帝王的恨意頗深,帝王駕崩後,他會把所有的恨意轉到貴妃身上來。
  貴妃必然不得好死,而作為她的兄弟,梁靖的下場不言而喻。
  “老夫看妳面色不大好!”
  楊松成撚起壹枚幹果子,輕輕放進嘴裏。
  起身,拱手,轉身出去。
  “且等等!”
  楊松成止步在門內。
  梁靖冷笑道,“妳是想說,新君登基,便要收拾娘娘和我。如此,此刻我若是裝病,避過夏侯淵致仕這壹茬,讓妳上去,以後妳便能護著娘娘和我?”
  楊松成負手而立,“老夫不知妳在說些什麽。”
  這等事兒歷來都是默契。
  妳要說反悔,對於楊松成這等人來說,壹旦反悔,便是砸潁川楊氏千年的招牌。
  在這等大事上,他不可能毀諾。
  梁靖說道:“其實,我對這個右相也沒什麽興趣,事多,且麻煩,不如尋幾個兄弟飲酒作樂更爽快。”
  楊松成瞇著眼,緩緩往前走。
  “娘娘在宮中也不易,我仰仗她從壹個惡少進了朝堂,看著她受寵,看著她笑的這般無邪,我心疼啊!”
  都多大的人了!
  當初在蜀地時,阿妹分明就是個精明的人,此刻卻把自己演繹成了壹個純情女子。
  壹演,就是多年。
  怕是連做夢都得收著性子,擔心枕邊人察覺。
  人活到這個份上,說實話,什麽榮華富貴都是特麽的虛無。
  可她還得繼續演下去,直至帝王駕崩,或是不再受寵。
  她為了啥?
  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兄長嗎?
  ——阿兄,梁氏要站起來啊!
  家門從來都是男兒來支應,可如今,老梁家的家門卻是靠著壹個女子。
  他不覺得丟人,但心疼。
  “我若是裝病躲過去,回過頭,娘娘就得受苦。老楊,妳也是有女兒的人,這些年,妳那女兒在宮中吃盡苦頭,兒子也死了,活著就像是壹根枯木,妳心疼不?”
  楊松成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
  “妳這話就如同是神靈,什麽叫做命?命來了,妳可以受,也可改命。”
  “妳這是癲狂。”
  “為何不能改命?不就是因為妳貪婪嗎?不舍富貴,不舍權勢。若是妳舍棄了那些不該想的,皇後會如此煎熬?”
  “這麽說來,妳這是拒絕了老夫?”
  “那又怎地?”
  梁靖笑的猖狂,“這人活著就是數十年,老楊,妳活夠了,老子還沒活夠。以前是阿妹幫襯我,如今該到我幫襯她的時候了。榮華富貴,老子便享用了。人終有壹死,老子死的坦蕩,而妳,死的蠅營狗茍。”
  楊松成回身看了他壹眼,仿佛是看著壹個死人,“如此,也好。”
  “別特麽用那等神靈俯瞰世人的眼神看著我!”梁靖拍著案幾。“老子是俗人,可老子心中有熱血,有情義。有這些情義在,老子活的暖和。而妳,活的特娘的如同壹條烏梢蛇,我呸!”
  楊松成緩緩出了梁家,外面幕僚輕聲道:“先前鏡臺的人在附近出沒。”
  楊松成上馬,“老夫來見梁靖,便是給皇帝壹個警告,凡事,莫要做絕了。否則老夫能和他聯手,也能和他再度成為對手。”
  “右相他拿了去,還有左相。”
  “陳慎年邁,撐不住幾年。老夫此次容忍了皇帝,便是要這個!”
  “那梁靖呢?”
  “插標賣首之徒!此後,當不得好死!”
  ……
  梁靖在喝酒。
  壹碗酒下肚,他輕聲問道:“鏡臺的人走了?”
  身邊的心腹點頭,“先前壹直在屋子後面窺聽,剛走。”
  他有些擔心的道:“郎君先前壹番話,被稟告上去,小人擔心陛下會對娘娘……”
  “妳以為他不知曉?”梁靖不屑的道:“在陛下的眼中,這個世間,壓根就沒有值得他信任之人,娘娘也是如此。我說那番話,他都知曉,我說出來,反而是坦蕩,混不吝。他聽了,若是憐惜阿妹,就該對她好些。”
  “若是陛下不肯呢?”
  “那就……繼續演繹下去,同床異夢,虛情假意。”
  ……
  右相夏侯淵上了第三份致仕奏疏。
  皇帝看著老邁的右相,很是傷感的道:“右相是宣德帝時的老臣子,壹生經歷四位帝王,如今致仕,朕甚是不舍。不過朕卻不能讓卿忙碌大半輩子,還不得安生。歸家後,好生休養。朕若是有咨詢,還得請妳進宮。”
  “多謝陛下!”
  夏侯淵看看皇帝,看看那些同僚,隨即告退。
  走的沒有壹份留戀。
  右相會是誰來接任?
  長安開盤了。
  楊松成!
  梁靖!
  就在夏侯淵致仕後的第三日,朝中傳來消息。
  “是梁靖!”
  曾經的蜀地惡少,竟然成了大唐右相。
  市井中開始流傳著生男不如女的話。
  “生壹群兒子有何用?不如生個漂亮的女兒,以後尋個貴人嫁了,壹家子雞犬升天。”
  “看看梁相公,當初來長安時還和惡少們打了壹架,說是蜀地惡少給長安惡少的見面禮。這壹晃還不到十年,這人就變成了當朝右相。”
  大概這個際遇也是梁靖難以想象的,上位後,他第壹件事兒就是令長安、萬年兩縣的不良人和金吾衛集體出動,抓了數百惡少。
  人人都說他這是要報復自己當初進長安時打輸的那壹架。
  梁靖卻在大牢中和這些惡少喝酒。
  “這壹杯酒喝了,當年恩怨壹筆勾銷!”
  梁靖壹飲而盡,隨即拱手,“走了。”
  “豪氣!”
  眾惡少沒想到還有和宰相喝酒的壹天,興奮不已。
  第二日,這些惡少盡數被放了出去。
  有禦史彈劾梁靖,皇帝卻壓了下去。
  “他這是做給陛下看的。”楊松成在值房中冷冷的道。
  梁靖用壹場長安惡少大聚會,成功的讓自己成為笑料。
  “阿妹妳笑什麽?”
  梁靖有些不滿的對貴妃說道。
  天氣熱,不耐熱的貴妃穿著薄紗,捂嘴輕笑,“當年妳在蜀地也曾這般,去歲有人從蜀地送了特產進宮,說,蜀地的惡少對妳期待備至,都想著妳能再度歸去。”
  “回不去了!”
  梁靖搖搖頭,輕聲問道:“陛下……如何?”
  貴妃微微搖頭,“許多事,妳莫要打聽,也莫管。”
  “我如何不管?”梁靖瞪眼。
  “怎麽過都是過。”貴妃微笑道。
  梁靖撓撓頭,眼中閃過壹抹冷意,“我想試探壹番楊玄。”
  貴妃的眼中迸發出了異彩,然後黯然,“妳想聯手他?”
  “總得試試。”梁靖說道:“那位越發老了,也越發不服老了。小時候鄰居老人說過,五十而知天命,不知天命的人,遲早會有大禍。”
  “別胡說!”貴妃嗔道。
  “我沒胡說。”梁靖說道:“就算是我胡說,可遲早……到時候這裏換人,會如何處置咱們兄妹?”
  “壹匹白綾吧!”貴妃眉間疏淡。
  “就怕想死都難!”梁靖眼中有怒火,“誰特麽的想弄死咱們,老子便先弄死他!”
  “所以妳就想和北邊那位聯絡?”貴妃覺得兄長想簡單了些,“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無依無靠的少年了。”
  “總歸是有些情義在的。”梁靖說道:“若是能聯絡上,阿妹,以後就算是這裏換了人,想動妳,他也得忌憚壹番北邊!”
  “哎!”貴妃嘆息,“我說過了,那不是當初的少年。當初他孱弱時,便能主動離了咱們。如今他執掌壹方,豈會重新回頭?”
  梁靖嘿嘿壹笑,“如今長安對他可不怎麽樣,他總得為自己在朝中找個幫手不是。”
  “此刻誰幫他,誰便會倒黴!”貴妃警告了壹下這個不著調的兄長。
  “我不直接幫他!”
  梁靖胸有成竹。
  “那妳如何著手?”
  貴妃有些頭痛,“妳莫要弄那些惡少手段。”
  “我如今好歹也是右相了。”梁靖拍拍有些膨脹的肚腩,“長安倚仗的除去長安諸衛之外,便是南疆大軍。特別是南疆大軍,不是我說妳,阿妹,以後少和那個石忠唐往來。”
  貴妃怒了,“不過是送些特產罷了。”
  “那人,我覺著不地道!”梁靖說道。
  “我覺著挺忠厚的。”貴妃蹙眉。
  “忠厚?”梁靖笑了笑,“阿妹妳不知曉,石忠唐在南邊可是壹手遮天。陛下令他擠兌張楚茂,他便弄死了張楚茂……”
  “陛下歡喜啊!”貴妃說道。
  “哎!”梁靖嘆息,“我是老大,我令手下的惡少去打對頭壹頓,可那惡少卻殺了對頭,對頭的手下會恨誰?只會恨我!”
  “妳這還是惡少的手段……”貴妃突然沈默了。
  “他殺了張楚茂,以後誰想用張楚茂在南疆的殘留勢力來牽制他就不可能了。而張楚茂麾下那些人的恨意,都會沖著陛下來。什麽義子?義子會這麽給陛下挖坑?”
  梁靖壹臉不屑,“不是我吹噓,就他那些手段,還沒蜀地的惡少犀利。換了我,就算是要弄死張楚茂,也只會在戰陣上。刀槍無眼嘛!誰知曉他是如何死的?”
  貴妃搖頭,“這等事太兇險……”
  “兇險個屁!”梁靖放低聲音,“說實話,阿妹。我確確實實看石忠唐不順眼。”
  “為何?”貴妃覺著兄長這是膨脹了。
  “張楚茂在時他就拼命擴軍,那時候陛下為了打壓楊松成,只能支持他。張楚茂死後,陛下要對付北疆,石忠唐上了奏疏,表忠心,信誓旦旦說只等陛下吩咐,便起大軍北上。”
  “這不妥?”貴妃淡淡的道。
  “我的阿妹喲!”石忠唐跺腳,看了壹眼外面,說道:“妳得看看他招募的是什麽人,大多是異族!如今的南疆大軍,都變成異族大軍了。”
  “都是大唐治下的勇士!”貴妃是聰明人,否則也無法得了皇帝寵愛多年。但終究人在宮中,久違外面的世界。
  “和女人就沒法講道理。”梁靖嘟囔,然後說道:“異族,它就不可信!”
  “那妳要如何做?”貴妃問道。
  梁靖說道:“我令人傳話,讓石忠唐老實些,莫要弄那些花花腸子,把自己的野心收壹些。”
  “這話,別到處說。”
  “朝中有事,我走了。”
  梁靖有些後悔和貴妃說這些,隨即去了朝中。
  皇帝今日和國丈為了壹個要職在爭鬥,梁靖來了,皇帝幹咳壹聲,暗示忠犬上場。
  梁靖見國丈依舊從容,可見猶有余力,不禁想到了某些傳言,加之他這兩日腦子裏壹直在想著和楊玄重新勾搭的事兒,壹下就脫口而出,“聽聞國丈最近也吃回春丹?”
  艹!
  皇帝瞪大了眼睛。
  群臣驚呆了。
  最穩重的陳慎都哆嗦著,差點把手中的笏板給掉了。
  老子說了些什麽喲!
  梁靖被眾人看的頭皮發麻,馬上轉口,“陛下,臣以為,南疆那邊招募的勇士多了些。”
  皇帝說道:“這是朕的要求。”
  南疆大軍越強大,他就越安心。
  必要時,大軍北上,和北遼匯剿楊逆。
  此刻,皇帝不再避諱和北遼聯手的想法,“北遼那邊,再派使者去壹次。”
  梁靖心中嘆息,“陛下,南疆那邊招募的人手,多是異族!”
  “異族兇悍,正好對付楊逆!”皇帝看了梁靖壹眼,大有警告之意。
  朕知曉妳和楊玄當年的那些交情,別弄鬼!
  梁靖說道:“陛下,北疆軍強悍!”
  咱不去招惹他不行嗎?
  皇帝輕哼壹聲,鄭琦跳出來,“大唐與北遼聯手,頃刻間楊逆便成了齏粉!”
  齏尼瑪!
  梁靖暗罵壹句,卻不敢再出頭。
  “陛下!”
  外面來了個內侍。
  韓石頭過去,“何事?”
  “北邊的緊急消息!”
  內侍側身,趙三福遞上消息,壹臉沈痛,仿佛死了耶娘般的。
  韓石頭接過,看了壹眼消息,身體微微壹滯,那眼角,不為人知的輕輕壹挑!
  他轉身進去。
  “陛下!”
  “何事?”
  “北邊送來的消息。”
  “說!”皇帝好整以暇的捋捋胡須。
  “是!”
  韓石頭清清嗓子。
  “大乾十三年三月,楊逆領軍大破北遼名將赫連督,連下演州、倉州。”
  皇帝:“……”
  楊松成:“……”
  韓石頭繼續念道:“楊逆率軍三千,躍馬……寧興城下!”
  呯!
  壹塊笏板掉落。
  隨即,大殿內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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