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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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怕楊使君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陳國覆滅後,門閥世家、地方豪強紛紛站隊,這是肉食者的本能。
  壹部分人站隊成功,大唐立國後,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壹部分站隊失敗,損失不小。還有壹部分不站隊……
  可以這麽說,大唐能立國,世家門閥和豪強功不可沒。
  開國後,門閥世家,地方豪強都得到了回報。
  世家門閥站在頂端,分食天下。地方豪強在地方也不差,吃的更專心壹些。
  也有人看不慣這些肉食者,上奏疏彈劾,隨後被貶謫地方……地方豪強自然會收拾他。
  有心人發現了壹個問題: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越龐大,越富有,那麽,這個國家就會越貧困,越衰弱。
  也就是說,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的強大,是伴隨著國家的衰亡……二者之間是相反而行。
  當下的大唐,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的實力已然強大到了壹個點……接近陳國覆滅前的那個點。
  地方豪強勢力強大,地方官到任後,第壹件事兒就是拜訪這些地頭蛇,暗示,許諾……該有的,依舊會有。
  花花轎子人人擡,地方豪強回以善意,於是,地方‘大治’。
  官員離任,地方豪強發揮自己的影響力,什麽萬民傘,什麽萬民相送……
  妳得了名聲,咱們得了好處,各取所需,這便是雙贏。
  可百姓呢?
  在兩邊看來,百姓,不就是牛羊嗎?
  故而,才會有牧民壹說。
  今日地方豪強來了兩個代表,這是釋放善意,也是壹種震懾。
  ——哥們,咱註意點影響行不?
  什麽查探民情,真當我們是傻子,聾子,蠢貨?
  且楊玄還是客官——外地官員。
  在本地沒有根基,沒有關系網,妳怎麽和我們鬥!
  該給的下馬威妳給了,我等收到了,大家,有話好說嘛!
  這個求見的蘊意很豐富。
  在他們看來,堪稱是進可攻,退可守。
  但楊玄卻以壹個字回應。
  “滾!”
  姜鶴兒在老板的身側看的很清楚,青衣男子,叫做宋谷的那人,臉色突然就紅了,另壹個叫做賀由的男子,面色煞白,那怒火幾乎要從眼珠子裏噴薄而出。
  楊玄端著水杯,“強龍不壓地頭蛇,怎地,今日要不妳二人給楊某表演壹個?”
  宋谷深吸壹口氣,“楊副使這是要羞辱我等嗎?”
  這是最後的挽回機會!
  楊玄點頭,“對。”
  “走!”
  宋谷拂袖轉身,賀由冷笑,“希望楊副使在鄧州壹切順遂。”
  這是威脅!
  楊玄問道:“妳在威脅我?”
  賀由跋扈慣了,“是又如何?”
  “拿下!”
  賀由愕然,宋谷回身,“楊……副使,妳要怎地?”
  烏達進來,單手抓住賀由的衣襟往外拖。
  “楊玄,妳敢抓老夫?!”賀由咆哮。
  “呱噪!”楊玄擺擺手。
  烏達照著賀由的面門就是壹拳。
  鼻血飛濺中,世界安靜了下來。
  宋谷跺腳,深深的看了楊玄壹眼,隨即走了。
  屠裳問道:“郎君這是要和他們翻臉?地方豪強……不弱啊!”
  “我來鄧州,為的是百姓。”楊玄壹句話就解釋了自己的立場,“想為百姓說話,妳就得站在他們的壹邊。”
  本朝壹個有名的清官,此人在地方為官時,甫壹到任,就把那些積年的爭端翻出來,但凡是地方豪強和百姓之間的爭端,壹律判處百姓獲勝。
  以前,楊玄不解他為何這般做,現在理解了。
  “地方豪強與官吏聯手,百姓便是待宰羔羊。許多時候,矯枉,必須過正!”
  隨著楊玄的話,護衛們傾巢出動。
  在田間地頭,在鄉村,在大街小巷……處處都能看到他們詢問百姓的場景。
  隨即,豪奴們出現了。
  壹個個鮮衣怒馬,手中拎著馬鞭,神色冷漠的看著那些百姓。
  “走了走了!”
  “回頭再說!”
  “老夫還得去買菜呢!”
  壹瞬間,護衛的眼前就沒人了。
  臥槽!
  護衛回身,罵道:“賤狗奴,當著耶耶的面,也敢威脅百姓嗎?”
  十余豪奴只是冷笑。
  不得罪,不低頭!
  這是來之前就定下的規矩。
  護衛原先是草原人,野性十足。這些年跟著火神大人學了不少規矩,老實了不少,可此刻卻怒了。
  火神大人交代他們出來打探民情,越詳細越好。
  可百姓都被嚇跑了,他到哪打聽去?
  壹怒之下,護衛劈手就扔了壹塊石頭。
  呯!
  壹個豪奴額頭被砸中,翻落馬下。
  “狗東西動手了!”
  這些豪奴在鄧州狐假虎威,長久的嘚瑟讓他們以為自己便是神靈。
  雙方很快就大打出手。
  豪奴中有幾人有修為,護衛寡不敵眾,鼻青臉腫的躺下。
  豪奴們倒下大半,剩下的罵罵咧咧的上去踢打護衛。
  “這是楊狗的護衛啊!”
  有人清醒過來,捂額驚呼。
  “快,回去稟告郎君!”
  “他先動的手,怕個鳥!”
  壹群豪奴嘰嘰喳喳的弄了大車來,把同伴拉回家去。
  護衛孤獨的躺在那裏,腫脹的雙眼努力睜開壹條縫隙。
  圍觀的人群中,壹個年輕人猶豫了壹下,走了出來。
  “常三郎,妳不要命了?”
  有人低呼。
  年輕人止步想了想,繼續走過去,蹲在護衛的身側。
  護衛開口,“去!”
  年輕人問道:“去哪?”
  “去,尋我的主人。”
  “誰?”
  “楊玄。”
  這個名字仿佛帶著魔力,年輕人身體壹顫,轉身就跑。
  他壹路跑到了楊玄的駐地。
  “妳們壹個人被打傷了。”
  大門敞開,年輕人被叫進去,隨即有人帶著他去了後院。
  見到楊玄時,年輕人有些惶然。
  “說說吧!”楊玄很親切。
  “小人叫做常三郎。”
  “嗯!是個好名字!”
  常三郎緊張的情緒得到了紓解,“小人看到那些人圍毆那人,打的好慘。”
  “哦!”楊玄微笑,“來人。”
  “郎君。”壹個護衛進來。
  楊玄指指常三郎,“帶著他回家,告訴那些人,此人,以及他的家人,從今日此刻起,若是其中壹人走路摔斷腿,上山掉下來,街上被馬車撞,夜裏被人毒打……那麽,我便會認為是鄧州官吏所為。”
  常三郎還在懵懵懂懂的,出去後,張栩給了他壹個小包袱,很重。
  “回家去,以後有事只管請人送信去北疆,記住了?”
  常三郎茫然點頭,“記住了。”
  他還不知道,從此自己就成了鄧州的傳奇人物:地方官吏待他宛如老祖宗,唯恐他壹家子出什麽意外,北疆那個魔頭會怪責他們。
  於是,常家就成了鄧州最特殊的存在。
  ……
  “出事了。”
  祝年在州廨裏和人商議事情,壹個小吏飛奔而來。
  “楊玄的隨從被那些豪奴重創。”
  祝年捂額,渾身壹松,“好!”
  方爍笑道:“那些豪族的人脈盤根錯節,楊玄也得焦頭爛額!”
  “去打探消息!”祝年心情大好。
  沒多久,小吏再度回來,這壹次是滿頭大汗。
  “出動了,出動了!”
  “什麽出動了?”
  “楊玄,他帶著護衛,殺氣騰騰的出動了。”
  “這……”方爍看著祝年,二人臉上漸漸多了笑容。
  方爍壹拍大腿,“哈哈哈哈!”
  祝年矜持的微笑,但很快就忍不住了,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外面的官吏愕然看著值房,不知二位大佬為何笑的這般暢快。
  但,人人都揉揉肚子,然後張開嘴。
  “哈哈哈哈!”
  當妳不知曉上位者情緒的來由時,別擔心,跟著做,就對了。
  ……
  馬蹄聲噠噠。
  楊玄在馬背上,冷著臉,指著前方的壹戶人家。
  “叫門!”
  壹個虬龍衛上去,揮動碩大的拳頭。
  嘭嘭嘭!
  大門在震顫。
  “誰啊!”
  “甘妮娘!開門!”
  “誰特娘的,來人,有人來鬧事了!”
  裏面壹陣鬧騰,接著,密集的腳步聲傳來。
  吱呀!
  大門打開,虬龍衛側身讓開。
  十余豪奴拿著兵器沖了出來。
  見到是楊玄,他們不禁壹怔。
  圍觀者中,有人笑道:“看到是楊副使,他們怕是要縮卵了。”
  楊老板說道:“青天白日之下,竟有人準備謀逆!”
  那些豪奴愕然,有人說道:“楊副使說的是誰?”
  主人出來了,拱手,“見過楊副使,楊副使此來……”
  “有人殺了楊某的護衛,我來此看看,是誰那麽大的膽子!”
  不就是受傷嗎?什麽殺了死了的……主人打個哈哈,“只是鬥毆罷了。”
  “我說了,這是,謀反!”
  主人面色劇變,“楊玄,青天白日之下,妳難道還敢栽贓不成?看看!看看!”
  主人指指圍觀的人,“妳難道敢平白無故的把這等罪名栽贓給王某不成?”
  “妳等手持兵器,想做甚?”楊玄指著那些豪奴問道。
  鐺!
  鐺鐺!
  豪奴們手壹松,兵器落地。
  楊老板欣慰的道:“看來,還是有人後悔了。”
  眾人心中壹松,就聽他厲聲道:“可謀逆這等大罪,難道是放下刀子就能免罪的嗎?來人吶!”
  眾人轟然應諾,“在!”
  楊玄指著大門,“王氏謀逆,盡數拿下!”
  主人大怒,指著楊玄,“賊子,爾敢!?”
  楊玄策馬過來,俯瞰著他,就像是看著壹只可憐蟲,猛地揮鞭。
  “嗷!”
  慘嚎就是信號,護衛們策馬往大門沖。
  “攔住他們!”
  幾個豪奴忠心耿耿的站出來,持刀擋在路上。
  橫刀輕松的切割開他們的肌體,戰馬輕松把他們撞飛。
  “救命啊!”
  戰馬沖進了前院,馬蹄聲噠噠,慘嚎聲中,有人高呼,“棄刀跪地不殺!”
  馬丹,壹群棒槌,把這裏當做是沙場了!
  楊老板眼皮子跳了壹下,準備回頭收拾烏達。
  主人被壹個護衛拎過來,“跪下!”
  主人擡頭,眼中盡是怨毒之色,“咱們,沒完!”
  “是啊!沒完!”楊玄微微壹笑。
  隨即,壹個個奴仆和男女被帶了出來。
  “跪下!”
  面對兇神惡煞的護衛們,豪奴們渾身顫栗跪下。
  “那些人往日好兇,今日竟然這般溫順。”圍觀者中有人驚嘆。
  壹個老人說道:“無他,這個世間,兇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有人問道:“那不要命的怕什麽?”
  老夫指指楊玄,“怕楊使君。”
  楊使君下馬,“王氏謀逆,罪證確鑿。”
  “楊狗,妳……”
  主人擡頭,張栩手中的棍子輕輕擺動了壹下,主人的嘴膨脹了起來。
  “誰能說說內情,說的好的,楊某擔保他無事,並,重賞!”
  “小人知曉!”
  “小人指證,郎君與人合謀造反!”
  在壹把把橫刀的威懾之下,所謂的忠心耿耿成了個笑話。
  管家嚎哭,“王氏對妳等恩重如山,狗賊,妳等忘恩負義!往日高呼著忠心耿耿,今日卻醜態百出。神靈在上,為何不降下雷霆,懲罰這些不忠者!”
  楊玄緩緩走過去。
  “忠義與仁義,道德與家規,妳等以為,誰更要緊?”
  沒人回答!
  姜鶴兒覺得郎君的身上有壹股子不忿的氣息,低聲道:“郎君好像憤怒了。”
  韓紀點頭,“郎君,來自於鄉間,吃過的苦頭,妳我都難以想象。”
  “什麽是忠心?奴仆對主人忠心耿耿,說什麽做什麽。那麽,我有個困惑。”楊玄指指圍觀者,“王氏兼並田地,逼迫百姓走投無路,做流民,餓死……王氏指使,豪奴動手,這是忠心耿耿。那麽我想問問,那些百姓呢?”
  楊玄揮手,憤怒的道:“那些百姓呢?那些嚎哭著無依無靠,絕望的百姓呢?這些狗屁的忠心耿耿,是用百姓的血淚換來的。這是忠義?”
  那些百姓沈默了。
  先前看熱鬧的心態蕩然無存。
  “道德呢?道德讓我等知曉何為禮義廉恥。可王氏的家規卻讓那些豪奴以欺淩百姓為榮,以逼迫百姓走投無路為榮。這是誰家的道德?這是誰家的忠義?”
  嗆啷!
  楊玄拔刀。
  壹番話,讓王氏的主人聽的魂飛魄散,擡頭,張開腫脹的嘴,叩首喊道:“饒命!”
  橫刀揮動,把王氏主人的發髻斬斷,頭發披散下來,滿臉都是,看著恍若厲鬼。
  “呃!”王氏的主人嘆息壹聲,隨即暈厥,身下,屎尿橫流。
  若非還得要口供,楊玄此刻便想斬殺了此人。
  噠噠噠!
  壹個虬龍衛疾馳而來。
  “郎君,動手的那幾家人,壹家把動手的豪奴送走,其他的……跑了,帶著家小和財物,急匆匆的往外跑。”
  “我有那麽嚇人嗎?”楊玄回身問道。
  那幾家豪強剛開始還矜持著,聽到這邊動手殺人的消息後,馬上卷起細軟就跑。
  “殺人啦!楊狗殺人啦!”
  噠噠噠!
  壹隊隊騎兵出現在官道上。
  勒馬,張弓搭箭。
  壹個將領策馬出來,喝聲如雷。
  “下馬跪地,或是,受死!”
  沒有誰敢反抗。
  壹壹下馬跪地,哽咽著,或是嚎哭著。
  將領看看馬車上的財物,贊道:“我甄斯文出馬,果真是無往而不利啊!來人!”
  “在!”
  “去個人,稟告副使,甄斯文領軍趕到,請副使吩咐!”
  “領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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