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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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眼皮子在跳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北疆掀起了壹陣狂風。
  節度副使廖勁瘋了。
  陳州刺史楊玄也瘋了!
  二人壹路滅了五家地方豪強後,來到了鄧家。
  鄧家這陣子被圍的水泄不通,除去每日必須的糧食之外,壹律不許傳遞東西,更不許人員出入。
  “茅廁滿了!”
  裏面有人喊。
  剛到的廖勁打個哈欠,“老夫累了,子泰,妳主持。”
  “副使,還是妳來吧!”
  楊玄很是謙遜。
  “妳和國丈他們老早就翻了臉,那就再翻壹次,去吧!”
  廖勁回身,“老夫先回桃縣了。”
  “哎!副使,副使……”
  “富婆!富婆!”朱雀跟著喊。
  廖勁帶著壹群人,卷起壹陣塵土,溜了。
  虛空中丟來壹句話。
  “要官帽子,就得殺人喲!”
  楊玄回身。
  “茅廁堵了!”
  鄧家墻頭,壹個仆役在喊。
  “吃了!”
  楊玄走了過來。
  仆役楞了壹下。
  接著,墻頭架了梯子,壹個中年男子爬上來,拱手,自信的道:“鄧氏此後安於鄉間,以耕讀為生,還請楊使君開個門。”
  這是服軟了。
  ——鄧家不鬧了,妳們開門。
  曹穎在楊玄身後說道:“官場有規矩,此等事當事人了了,那麽家眷既往不咎。”
  “也就是說,鄧演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了壹家子的幸福?”
  “是。”
  “妳說……這樣的規矩對不對?”
  “郎君想說這是官官相護?”
  “貪腐了,被抓了,自盡了,家眷就能平安無事。可他們享用了那些民脂民膏算什麽回事?他們依舊留著那些貪腐來的錢財,子孫富貴,這幾個意思?老曹,說說。”
  “老夫……無話可說。”
  “不就是覺著自己以後也會有這麽壹日嗎!”
  曹穎苦笑,心想郎君這般性子,以後若是討逆成功,這個吏治要如何整頓?
  “我知曉這等看法偏激了些,不過犧牲壹人,幸福全家之事不可有,否則只會引來貪腐狂潮。”
  “小玄子,妳這個有些憤青了啊!”
  楊玄想了想,覺得這話倒也沒錯。
  墻頭的中年男子還在說著。
  “……我家多年耕讀,在鄉間倒也有些名望……”
  楊玄擡頭,“開門!”
  中年男子拱手,“多謝楊使君,來人,準備老夫的好酒,老夫請楊使君喝壹場,不醉……不歸!”
  大門打開。
  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後,剛想出來。
  “滾!”
  烏達壹巴掌把他抽滾邊上去,回身,諂笑道:“主人請進。”
  “和誰學的?”楊玄覺得烏達沒有溜須拍馬的天賦。
  烏達看了老賊壹眼。
  老賊嘆息,“老夫笑的正義凜然,妳卻笑的不堪。”
  楊玄走了進去。
  “好壹個堂皇所在。”
  中年男子捂著臉過來。“楊使君喜歡就好。”
  “長安那邊的朋友如何說?”
  楊玄就像是老友般的問道。
  中年男子笑道:“都是些熟人,關切問問。”
  “想不想去長安?”
  “呵呵!”
  “那便是想的,我有個法子讓妳去長安。”
  “不知是何法子?”中年男子意動了。
  “人在此地。”
  “那如何去?”
  “魂魄啊!”
  中年男子猛地退後,然後覺得失態,笑道:“楊使君覺著這等玩笑有趣?”
  “老曹。”
  “在。”
  “那些百姓呢?”
  “來了。”
  “那就……唱起來。”
  “得令!”
  曹穎回身,“哎!來嘍!”
  “來勒!”
  數十百姓來了。
  “喊起來!”
  為首的大漢喊道。
  “鄧氏魚肉鄉裏,不殺鄧氏,我等就要謀反!”
  “殺鄧氏!”
  中年男子面色壹變,指著其中壹個大漢說道:“那人還穿著軍中的靴子,楊玄,妳竟敢如此?”
  楊玄也看到了,暗罵了將領幾句。
  曹穎低聲道:“那個軍士老夫記得,好像是腳大,尋不到合腳的鞋子。”
  那就換個人啊!
  但木已成舟,楊玄說道:“看來,鄧氏在地方作惡多端吶!”
  老賊捧哏,“民憤極大。”
  曹穎陰陰的道:“老夫覺著,鄧家怕是會有些龍袍什麽的。”
  “妳血口噴人。”
  這時來了不少吃瓜的百姓。
  “哎!幹啥呢?”
  壹個軍士扮成的百姓說道:“這鄧家殺了我娘子,此仇不共戴天!”
  “真的?”
  另壹個百姓說道:“他家人奪走了我家田地,我阿耶……傷心自盡,我阿娘被打的遍體鱗傷。”
  “那妳呢?”
  “我被丟在地窖裏,阿娘被毒打也不肯離開,就坐在地窖蓋子上。”
  “好慘!”
  “是啊!”
  “殺鄧氏!”
  於是,聲勢就這麽起來了。
  “郎君覺著如何?”曹穎有些自得。
  “術業有專攻。”
  楊玄再度想到了包冬。
  那個能把謊話說的和真話壹樣誠懇的同窗。
  “郎君,差不多了。”曹穎覺得氣勢夠了。
  “為何要殺人?”烏達不理解。
  殺了鄧家人,楊玄在長安就會多出壹群對手。
  而且在北疆也是如此。
  烏達想的很簡單,做事兒和做生意似的,咱們不能幹虧本買賣不是?
  “廖副使這壹路提醒了我兩次。”楊玄覺得老廖還是不錯,“想要官帽子,就得殺人。”
  “殺人就會得罪人,也就是說,想要以後宦途順遂,就得多得罪人。”楊玄笑了笑,有些猙獰之意,“得罪人了多,皇帝那裏才會覺得妳可控。若是他想收拾妳,無需尋什麽罪名,只需遞個眼色,我的那些對頭就會瘋狂彈劾,隨意栽贓……
  其實,這便是投名狀!”
  “那……要殺多少?”
  “不是讓妳等查了嗎?看看鄧氏該死的人都有多少,這律法不收,老天爺也看不過眼,咱們這叫做什麽……老曹。”
  郎君越發的犀利了……曹穎恭謹的道:“替天行道。”
  “說的好!”
  楊玄伸手,曹穎遞上名冊。
  翻開到記錄的那壹頁。
  楊玄借著他的手看了看,“老曹不用這般伏低做小。”
  曹穎笑道:“老夫心甘情願……多少人想做都沒得做,是不是老賊?”
  “是啊!”老賊正在記錄楊玄的話。
  楊玄幹咳壹聲,“差不多了。”
  唰!
  外面幾十個大漢的喊聲消停了。
  但此刻外面數百百姓的情緒卻被調動了起來,喊的聲嘶力竭。
  “鄧氏不滅,我們不服!”
  “要造反!”
  楊玄微笑,“其實為政者無需太聰明,只需要謹記壹件事,順從民意即可,妳等說是不是?”
  “郎君英明。”
  “既然如此,那麽……”楊玄看看裏面的人,“十二人,是個好數字,拉出來,殺了!”
  十二個男女被拉出來跪下。
  “罪名念念,免得有人說我不教而誅。”
  楊玄頷首,壹個小吏站出來,大聲念著著十二人的罪名。
  “郎君,其實,殺的多了些。”曹穎低聲道。
  “我知曉,不過既然開了頭,為何留著這些禍害?”
  楊玄舉起手。
  “楊狗,耶耶詛咒妳不得好死!”
  有人臨死前發誓詛咒,但更多的人渾身癱軟,渾渾噩噩,滿腦子都是極度恐懼帶來的空白。
  “斬!”
  楊玄揮手。
  十二顆人頭落下。
  楊玄上馬,“剩下的交給地方收拾,咱們回去!”
  身後,數百百姓拱手,“楊使君真乃青天在世。”
  ……
  桃縣。
  廖勁回來了。
  “相公。”
  “老廖啊!”
  夏季對於黃春輝來說是好季節,至少不用裹著厚重的衣裳,還得烤火喝熱茶,身體才能有些暖意。
  他耷拉著眼皮,“小子如何?”
  “還行,老夫只是提了壹次,他就開始殺人,殺的人頭滾滾也面不改色。”
  “此次他和劉擎去了北遼,劉擎壹路為他壓陣,卻把做事的機會讓給他,知曉是何意乎?”
  “為他鋪路。”
  “是啊!就如同老夫為妳鋪路壹般。”黃春輝幹咳壹聲,接過廖勁遞過來的茶杯,喝了壹口,舒坦的嘆息壹聲,“那小子雖說年輕,但有才,且不是曇花壹現。老廖。”
  “在。”
  “妳看好劉擎,覺著他以後能輔佐妳,老夫也覺得不錯。不過劉擎來了,他也得有自己的壹套人馬,發現沒有,他的眼中全是那個小子。”
  “是啊!”
  “有才,劉擎看好,妳我也覺得不錯,既然如此,就要早早的栽培起來。以前那小子名聲太好,這是大忌。此次他肯殺人,可見悟性不錯,對了,此次妳讓他在鄧氏殺幾人?”
  “沒說,不過前面就有些默契,最多殺個三五人吧。”
  “這樣也好。”黃春輝笑道:“長安有人來信,當年得過鄧演的恩惠,如今飛黃騰達了,便想為鄧氏緩頰。老夫剛回信,說殺壹儆百罷了。”
  二人說了壹陣子話,直至壹個軍士來稟告。
  “楊使君已經回了。”
  “也好,對了,他殺了幾人?”
  “十二人。”
  黃春輝:“……”
  廖勁:“……”
  良久,廖勁苦笑,“得!這下那小子多個大敵,順帶還給相公招惹了麻煩。”
  “出去走走。”
  二人走出了值房,站在臺階上。
  壹陣風吹過來,廖勁剛想擋在前面。
  黃春輝上前壹步,風就吹在他的身上。
  “相公,妳的身體……”
  “擔心老夫扛不住?”
  “是。”
  “老夫老了,不怕得罪人,所以,還能為妳等遮風擋雨壹陣子。”
  ……
  在回去的路上,楊玄壹路想著北疆的歷史。
  毫無疑問,從大唐立國開始,北疆的主題就是殺戮。
  北遼入侵,打回去,甚至反擊回去。
  北遼襲擾,殺回去,報復回去。
  每個人的腦子裏就壹個念頭……殺!
  “唯有以殺止殺。”
  回到臨安,盧強第壹句話就是:“使君,陳州的豪強在瑟瑟發抖。”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楊玄坐下,覺得這也算是意外之喜。
  “使君。”
  壹個小吏進來,“外面有陳州地方豪族家主十余人求見。”
  “這消息,倒是夠靈通的。”
  楊玄覺得這些也算是人才。
  稍後,楊老板在大唐接見了這些家主。
  “楊使君就任以來為我陳州軍民嘔心瀝血,我等看在眼裏,心中……不忍啊!”
  “是啊!”
  “本想給使君送些藥材,可轉念壹想,楊使君兩袖清風,我等豈敢。”
  那妳們說了半天,說個寂寞啊!
  楊玄有些惱火。
  剛想逐客。
  “我等湊了些錢糧,這不……想獻與州廨。”
  “這不是勞軍!”
  “我等萬萬不敢。”
  壹群人說完,拱手告辭。
  “勞軍是大忌。”盧強笑道:“平白無故勞軍,回頭壹個居心叵測是逃不掉的。”
  曹穎說道:“這群人倒是聰明,把錢糧直接送來,任由州裏花用。”
  “這是怕了?”楊玄摸摸下巴,遺憾的發現只有壹層類似於絨毛的東西。他看看曹穎和盧強茂密的胡須,不禁有些艷羨。
  “使君此次殺的人頭滾滾,有幾人不怕?”盧強說道:“消息傳來,老夫也楞了壹陣子,想著副使這是何意,後來想想,這分明就是讓使君去得罪人,好事!”
  “我也設身處地想了想,麾下官員武將這麽多,我喜歡用的卻是那等做事壹心壹意的。做事壹心壹意自然會得罪人。那等老好人可用,卻永不會重用。”
  這是楊玄的心裏話。
  錢糧壹來,官吏們歡喜不已,人人都盯著楊玄。
  每個部門的預算是多少都有數,陳州就這麽多錢糧,妳拿多了,別人就拿少了。
  為了本部爭奪錢糧,這些官員們能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
  現在突然多了壹份意外之財,眾人不禁開始憧憬著今年的好日子。
  “收著。”
  楊老板壹句話,就把眾人的野望給擊破了。
  “不撥下去?”盧強覺得該松散松散了。
  “今年不對勁。”楊玄搖頭,“寧興令赫連春出擊,赫連春弄了個草原大聚會,就把這事兒給敷衍過去了。”
  “難道寧興還會再令赫連春出手?”盧強不是懼怕廝殺,只是覺得好日子難得,讓自己多愜意壹陣子也好啊!
  只有飽經戰爭的人才會珍惜和平,而那等沒事兒高喊和平可貴的,多半是無病呻吟。
  “難說。”楊玄的眼皮子突然跳了起來,“眼皮子在跳!”
  “使君,哪只眼?”
  “我很想是左眼。”
  曹穎幽幽的道:“左眼跳財。”
  盧強:“右眼跳災。”
  楊玄:“……”
  壹個小吏進來,“使君,隔壁傳來消息,潭州軍正在攻打奉州望餅縣。”
  陳州左側是宣州,右側便是奉州。
  楊玄壹怔。
  “皇叔……這是給老子上眼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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