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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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四百五十四章 拒絕,心死了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7

  在王舉看來,秦王此戰大勝後,就該和臣子們歡慶。
  可到了州廨,卻發現秦王帶著兒子在分說蟬的壹生。
  而那些文武官員也是該幹啥幹啥。
  王舉想到了當初先生的話。
  ——每逢王朝之初,君臣必然是銳意進取,少有耽於享樂。
  這便是啊!
  ——這是生機勃勃之像!
  彼時王舉尚是少年,南周國勢卻也在下滑之中,先生很是唏噓的道:“當下大周有些遲暮之像啊!”
  那時的南周尚有可為,哪怕是新政失敗後,若是沒有大敵在外威脅,依舊能堅持下去。
  可大敵來了啊!
  壹個生機勃勃,壹個君臣互相猜忌。
  這壹刻,王舉突然明白了韓壁在寫那份遺疏時的心態。
  大敵當前,朝中君臣不說攜手同心禦敵,反而是在勾心鬥角。
  這樣的大周,就算是有百萬大軍,也難當秦王壹擊。
  什麽穎水防線,敵不過內部人心散亂。
  原來如此啊!
  王舉把自己代入到韓壁在大戰前的心態,壹種蒼涼的絕望油然而生。
  韓相,老夫,錯了。
  陛下錯了!
  群臣錯了!
  王舉收斂心神,“外臣來此,是奉命來……和談。”
  “和談?”
  秦王哂然壹笑,“孤的大軍這幾日便會推進到穎水北岸。大軍壓境,眼看著就要兵臨城下,孤,憑何與年胥和談?”
  阿梁見王舉苦澀壹笑,突然就明白了壹個道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殿下,偽帝割據蜀地,正在厲兵秣馬。關中世家大族虎視眈眈,居心叵測。殿下何必在此久留?”
  王舉誠懇的道:“我大周願意以兄事大唐。”
  “兄弟之國?”
  “是!”
  秦王譏誚的道:“年胥比孤大了許多吧?”
  年胥的年紀做他的父親都夠了。
  王舉苦笑。
  “難為他了。”秦王說道:“來人。”
  “殿下!”烏達上前。
  “給王舉弄些酒菜,好生招待。”
  “是!”
  王舉哪有心情喝酒,“殿下,和談之事……”
  “孤本想敷衍年胥,等他和群臣歡欣鼓舞時,孤的大軍突然出現,想來汴京城中會亂作壹團。可孤覺著,沒這個必要!”
  秦王轉身進去。
  “殿下!殿下!”
  阿梁跟在後面,聽王舉喊的可憐,就回頭看了壹眼。
  “阿梁。”
  “來了。”
  阿梁跟著進去。
  秦王坐下,指指自己的身邊,阿梁過來坐下。
  “覺著為父是倚強淩弱?”
  “是!”阿梁很誠懇。
  秦王摸摸他的頭頂,很是歡喜兒子對自己的坦誠,“這世間是個叢林。若是為父與石忠唐兩敗俱傷,年胥幹的第壹件事便是起大軍北上。明白嗎?”
  “嗯!”
  阿梁點頭,但有些勉強。
  “為父自然是要稱帝的,作為大唐的皇帝,為父有責任保護大唐百姓。南周對大唐是個威脅,若是能用別的法子,為父自然不會大動幹戈。可……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鼾睡?”
  ……
  陳貫在療傷。
  北疆軍有專門收容傷患的地方,作為阿梁的身邊人,陳貫被當做是自己人,和壹群北疆軍傷患在壹起。
  “這傷口不算深。”醫者很年輕,仔細看了傷口後說道:“少折騰,註意別弄臟了,特別是小解時更要留心……咦!”
  傷口在大腿,醫者目光轉動,詫異的道:“妳的家夥事呢?”
  陳貫尷尬的道:“沒了。”
  醫者看了他壹眼,出去詢問軍士,沒多久,壹個中年男子進來。
  “見過陳神醫!”
  見到男子,傷患們很是歡喜,就像是見到了靈丹妙藥般的。
  來人正是北疆神醫陳花鼓。
  那個年輕醫者指著陳貫,“師父,便是此人。”
  陳花鼓走過來,仔細看看傷口,“把老夫的傷藥拿來。”
  陳貫看到了那些傷患羨慕的眼神,不禁有些期待。
  換藥後,傷口有輕微的涼悠悠的感覺,很是舒服。
  隨後包紮。
  “此後每日妳來兩次換藥。”陳花鼓交代道。
  陳貫感激零涕,“不知該如何感謝神醫才好。”
  陳花鼓淡淡的道:“若非妳是大郎君的身邊人,老夫怎會出手?去吧!”
  原來是沾光了啊!
  陳貫壹瘸壹拐的出去,到了州廨中,正好看到阿梁蹲在樹下。
  大堂內,韓紀正在勸說秦王,“殿下,大郎君畢竟還小,這等弱肉強食的道理太重了些。”
  “孤也不想如此,可他是孤的長子,註定以後會背負著這個世間最為沈重的擔子。孤不想他太單純。”
  秦王幽幽的道:“這便是他的命!”
  陳貫走過去,就聽阿梁嘀咕道:“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鼾睡。難道就非得要攻伐征戰才行嗎?”
  陳貫機靈,壹聽就知曉自己的主人在想什麽,他躬身道:“大郎君可是憐憫那些戰死的將士?”
  阿梁點頭。
  陳貫嘆道:“若是給大……給南周喘息之機,他們便會厲兵秣馬,征召更多的大軍,調遣更多的民夫……到時候民不聊生。老百姓會謀反。而更多的大軍,會導致兩邊傷亡更多。”
  “大郎君,長痛不如短痛啊!”
  阿梁看著他,“這話倒也有理。可我在想,要如何才能令天下太平。”
  陳貫說道:“奴婢鬥膽,等大郎君到了那個時候,想來殿下已經蕩平了天下!”
  看秦王這個架勢,用不了幾年,這個天下將會重現大壹統的格局。
  堪稱是前無古人。
  這下大郎君該釋然了吧!
  陳貫微笑著,沒敢露出得意之色。
  阿梁拍拍手,“阿耶說,這個世界很大。”
  ……
  王舉沒有喝酒,出了州廨就壹路往回趕。
  再度過了穎水,南岸的軍隊多了不少。
  “相公,老弱不少!”隨從說道。
  “老夫看到了。”
  王舉回到了汴京。
  城頭守軍同樣多了不少,城門外擺放了拒馬,兩側有數百步卒,隨時待命。
  行人少的可憐,王舉看到壹家子背著包袱想出城,被幾個軍士罵了回去。
  “陛下還在,跑什麽跑?”
  若是年胥決議遷都,汴京城但凡有些路子的都會往南跑。
  天氣熱,幾個軍士看著眼睛有些紅,不知是沒睡好還是火氣大,對王舉也只是冷著臉。
  換了以往,別說是王舉這位相爺,就算是來個小吏他們也得賠笑臉。
  武人對文人的隱忍在漸漸消散。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聯想到穎水旁的那些老弱,王舉覺得這個大周在風雨飄搖。
  進城後,兩側的店鋪依舊開著,只是生意少了不少。
  生意最好的便是糧店,那些人提著袋子,排隊等候買糧。
  亂世人不如狗,雖然百姓沒讀過史書,卻也代代相傳許多前朝故事。
  “那壹年,陳國大將馬索被困城中,吃完了糧食,便吃馬。馬吃完了,馬索便把小妾殺了,當做是軍糧。後來……他們吃光了城中的百姓,城破時,殘存的守軍看著……就像是獸類。”
  那些百姓壹邊嘀咕前朝的事兒,壹邊緩緩看著王舉進城。
  那眼神中都是懷疑。
  而以往卻是尊敬。
  這壹切,都隨著秦王大軍逼近汴京變了。
  王舉進宮復命。
  “倒也不出朕的所料。”
  年胥打起精神,“妳可看了北疆軍。”
  “看了。”
  “如何?”
  “依舊士氣高昂!”
  年胥嘆息,“是啊!眼看著就要逼近大周都城,是該士氣高昂。”
  王舉看了皇帝壹眼,口中的話再度忍了回去。
  年胥擺擺手,“王卿辛苦,回去歇息吧!”
  “臣告退。”
  王舉出宮,沒多久就聽到了消息。
  “彭相和方相舉薦大將戍守穎水,陛下不肯。”
  “哎!”
  王舉嘆息,起身,“老夫走了。”
  皇帝和彭靖等人的爭鬥持續了半日,相持不下。
  “不能讓!”
  年胥和妻兒壹起用膳,堅定的道:“壹旦退讓,下壹步朕就會淪為傀儡!”
  年子悅說道:“父親,不行,就……”
  “就什麽?”
  “沒什麽。”
  “吃飯!”
  午後,雙方繼續爭執。
  直至最新消息傳來。
  “北疆軍到了穎水北岸!”
  君臣愕然。
  “那麽快?”彭靖說道:“可曾攻打?”
  “咱們還守著橋梁!”皇帝冷笑道:“慌什麽?”
  彭靖老臉壹紅,“臣是擔心……”
  “妳與其擔心這些,不如去籌備糧草!”
  皇帝擺手,“散了!”
  隨後,皇帝推出了壹位宗室來領軍。
  “妳去找到孫石,告訴他,大周危在旦夕,朕在汴京等著他!”
  謝引弓快馬出了汴京城。
  ……
  孫石如今無事可做,每日不是讀書便是整理自己的文章詩詞。
  在韓壁的隨從走了之後,他每日多了壹個愛好,便是看著北方。
  今日他有些心神不寧,起床後就撞到了墻壁,額頭壹個包。吃早飯時被肉羹燙到了嘴皮,起了個泡。
  “有些不妥。”
  老妻說道:“回頭拜個神吧!”
  “神靈也救不了老夫!”
  孫石指指自己的心口。
  從離開汴京那壹日開始,他的心就死了。
  老妻取笑他,“方外人說心死了,道便活了。妳可曾悟道?”
  孫石點頭,“若非妳在,老夫已然披發入山。”
  老妻眸色溫柔了些,“我等妳先走。”
  老夫老妻,誰先走,剩下的壹個最是可憐。
  叩叩叩!
  有人敲門。
  老仆去開門。
  回來時,卻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沒有稟告就帶來了客人……
  孫石緩緩起身。
  壹個他認識的男子進來,是韓壁的隨從之壹。
  隨從跪下,雙手奉上壹封書信。
  “阿郎,去了!”
  孫石的身體搖晃了壹下,老妻扶著他。
  “子瑞去了!”
  “阿郎兵敗自盡。”
  老仆接過書信,遞給孫石。
  老妻打開書信,展開。
  ——孫公,當年誓言尚在耳畔,老夫卻先走壹步。保重!
  孫石老淚縱橫,“子瑞!”
  他仰頭哽咽。
  “收拾東西!”
  “去哪?”
  “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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