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六十二章 妳家祖墳可真是冒青煙了

　　馬溪過了科舉後，馬宏忠興奮欲狂，本想回家大宴賓客，可馬溪事兒還多，壹方面是國子監那邊需要壹個總結和告別，壹方面需要等待去吏部銓選。
　　其中，吏部銓選最為重要。不但要看妳長相，還得看妳是否有為官的才能。
　　長的讓人驚悚的，或是看了不舒服的，壹般情況下，吏部主管的官員都會委婉相勸：要麽給妳尋個少人的地兒，要麽您還是……回家吧！
　　若妳是個楞頭青，開口哥要革新大唐，閉口哥要如何如何，吏部的官員當著面會贊許，說妳銳氣十足，回過頭就把妳扔到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直至把妳磨的再無半點銳氣。
　　官場重壹個磨字，而這個磨，包含著多少人的血淚。
　　馬宏忠終究耐不住性子，飛馬回家先去祭告祖宗，然後大張旗鼓炫耀了壹番。
　　而國子監中，馬溪正在和同窗告別。
　　同窗們都頗為珍惜即將分別的時光，不少人為此落淚。臨別時，許多人留下了自己老家的地址。
　　宦海無情，誰也不知曉自己以後會飄到何方，興許這壹別就是永遠。
　　“快，馬上開始了。”有人在外面喊道。
　　馬溪和同窗們湧出課堂，匯聚成人流，在操場上集結。
　　臺子上，大夥兒看到了掌教寧雅韻，司業安紫雨，可二人簇擁著的那人是誰？
　　“是陛下！”
　　有人歡呼。
　　能在這個時候見到皇帝，就代表著國子監的背景硬紮。只要大夥兒不走錯道，遲早都會有出息。
　　火熱的氣氛令人迷醉，馬溪又看到了那個少年。
　　少年站在人群後面，笑容可掬。
　　這廝倒是會混，馬溪笑了，準備晚些去尋少年，留下自己的地址，以後有事兒聯絡。
　　寧雅韻率先講話，他提及了國子監的歷史，提及了這所學堂的優良傳統，希望大夥兒以後能學以致用，能報效大唐，報效君王……
　　完畢！
　　老帥鍋簡單利落的講話，贏得了學生們的歡迎。
　　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最反感的便是長篇累牘，最反感的便是長時間說教，故而在不少人眼中，平日裏很少出現的掌教就成了貼心人。
　　下面便是皇帝。
　　皇帝看著這些學生，開口道：“當年朕出元州時，壓根就沒想過能進國子監。那時朕在想，若是能在長安進個小學堂，便是祖墳冒青煙了。”
　　祖墳……眾人忍笑。
　　“後來機緣巧合，朕得以進了國子監求學。那段歲月，朕此生難忘。”
　　那段歲月裏，他頗為迷茫，正是國子監容納了他，就像是個港灣，讓他在迷失時有個安靜的地方待著。
　　“讀書所為何來？大多都是想求功名，其實，朕當初也是。”
　　皇帝的話，壹下就拉近了和學生們的距離。
　　“朕夢想做官，做大官，然後再衣錦還鄉，讓家鄉的小吏們笑臉相迎，讓父老們贊不絕口。”
　　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夢想。
　　“朕的宦途從長安起步，剛開始只是個不良人。”
　　這個起點比過了科舉的學生們低了無數。
　　“而妳等壹起手便是官。可朕卻不羨慕，為何？因為正是那壹段歲月，讓朕看到了這個大唐的底層。看到了真正的民生！”
　　“朕希望妳等出仕後，不要高高在上，要彎著腰，要多去市井中走走，要多去田間地頭走走，要把百姓掛在心頭……”
　　“有人說這個大唐已經很完美了。看看，北面沒了對手，南面南周俯首，東邊壹統，西面也不遠了。那麽，咱們還能幹什麽呢？”
　　這番話聽著就像是在誇贊皇帝……每個人都想到了皇帝征伐天下的經歷。
　　“可朕想告訴妳等，這個天下很大。”
　　皇帝說道：“在南邊是大海，大海之上，有無數陸地，有無數國家。在西面，洛羅國正在枕戈待旦，說不準，何時便會打過來。
　　看似應當歌舞升平的大唐之下，實則依舊危機重重。
　　內部，朕需要無數新人去攪動這個官場，去打破那些小圈子，激濁揚清。
　　對外，朕需要無數人走出大唐，去宣揚大唐的文化，去探索大唐之外究竟有什麽……”
　　馬溪有些小激動，只覺得這個任務便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
　　但轉念他又想到了老爹。
　　他是家中長子，父親給予他極大的希望，若是他走了，父親會如何？
　　“朕希望，多年後妳等再度聚首時，能坦然說，我這壹生，便是為了大唐奮鬥的壹生。如此，方不負此生！”
　　皇帝的話也很簡短，他為學生們描述了壹幅藍圖，更指引了方向。
　　馬溪看到那些同窗面色漲紅，當即就有人舉手，“我願出大唐！”
　　出大唐，瞬間就成了熱門。
　　馬溪也想去，但很遺憾，需要各項能力都達標才能報名。
　　什麽修為，什麽傳統學問……
　　沒有修為出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不懂傳統學問，妳出去難道教授皇帝的那些學問？
　　那些學問是禁忌，不得對外傳授。
　　結果，科舉沒過的那些學生反而得到了青睞。
　　馬溪很是遺憾。
　　當日，他和交好的幾個同窗喝的爛醉，第二日頭痛欲裂的才想起今日要去吏部。
　　他趕緊洗漱了，來不及在國子監吃早飯，便急匆匆在外面買了壹張胡餅，壹邊吃壹邊小跑。
　　到了吏部，他被排在了後面，按照順序，基本上得等壹個多時辰。
　　馬溪打著哈欠，但卻沒有睡意。
　　他好奇的看著周圍的壹切。
　　“馬溪！”
　　“在！”
　　馬宏忠此刻才將進了長安城……昨日他來晚了，城門關閉，只能在城外逆旅歇了壹宿。他進城後就急匆匆去吏部。
　　馬溪跟著小吏進了值房。
　　“坐。”
　　負責他銓選事宜的官員看著頗為嚴厲，馬溪心中沒底。
　　“家哪的？”
　　“鹹陽的。”
　　“家中幾口人？”
　　這些情況在科舉報名時就已經填寫過了壹次，此刻再問，是借著問話觀察馬溪。
　　壹番問答後，官員說道：“如今陛下提倡辦事利索，以往那等拖拖拉拉銓選官員的事兒沒了。再有，陛下提倡讓剛出仕的官員們去艱苦的地方磨礪壹番……老夫看妳頗為精壯，正好西疆那邊有空缺，可願去？”
　　馬溪想到了父親打探來的消息：吏部官員問妳是否願去，實際上幾乎就是確定了。妳別說不願，說了只會得個差評。
　　馬溪想到去西疆，不禁有些失望。
　　“願意！”
　　“呵呵！”官員笑了笑，“年輕人，朝氣蓬勃，令人羨慕啊！”
　　他在馬溪的名字後打個勾，“如此，妳且去，後日再來壹趟。”
　　“是！”
　　這時壹個小吏進來，走到官員身邊，俯身說了幾句話。
　　官員擡頭，對走到門外的馬溪說道：“馬溪，且等等！”
　　馬溪有些失落，回身再度進來。
　　官員笑道：“對了，聽聞妳乃是家中長子？”
　　“是。”
　　這些不都在妳們的掌握之中嗎？
　　馬溪腹誹著。
　　官員說道：“老夫再看看……”，他低頭看著馬溪的材料，嘴裏說道：“在國子監頗為出色，尊重師長，友愛同窗。學業也不錯。這是好苗子啊！”
　　這怎麽又變了呢？
　　馬溪滿頭霧水，只知曉笑。
　　官員擡頭看著他，親切的道：“可想留在關中？不，留在長安。”
　　“想。”馬溪當然想。既然不能去大唐之外，那留在長安還能趁著休沐的機會回家探望親人。而且也有利於家人來探望自己。
　　“如此，這裏正好有個地方適合妳去。”
　　“不知是何處？”馬溪賠笑道，心想可別是看守倉庫那等閑職。
　　“東宮！”
　　……
　　馬溪渾渾噩噩的走出了吏部。
　　“大郎！”
　　“大郎！”
　　馬宏忠剛趕到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兒子，不禁大悔，“這是分去了哪？可是舍古人那地兒？早知曉為父就不讓妳科舉了，我的兒……”
　　馬溪看著他，眼神直勾勾的，“阿耶，妳掐我壹下。”
　　“真掐？”
　　“用力！”
　　“嗷！”
　　……
　　“祖墳冒青煙了。”
　　馬宏忠要瘋了。
　　東宮那是什麽地方？
　　未來皇帝的地方。
　　年輕人出仕就在東宮，也就是另壹種從龍。
　　“什麽職位？”
　　馬宏忠問道。
　　“司經局正字。”
　　“好位置！”
　　馬宏忠再度狂喜。
　　隨後，他在長安宴請了幾個生意上的夥伴，當他把兒子的官位隆重說出來時，商越嘆道：“妳家祖墳可真是冒青煙了！”
　　……
　　“要抓緊布置！”
　　楊新相交代孫巖，“老夫最近眼皮子老是跳個不停，心中不安。”
　　“哪只眼？”孫巖問道。
　　“左眼！”
　　“要發！”
　　……
　　官道上，三個錦衣衛壹人三騎，正在疾馳。
　　“讓路！”
　　路過關卡時，前面壹人把牌子飛過去，關卡的軍士看了心中壹震，“是錦衣衛。”
　　“拉開拒馬！”
　　“駕！”
　　三人九騎，壹路絕塵！
　　“這麽瘋狂趕路，是去哪呢？”
　　……
　　宮中，韓石頭和怡娘在清查著。
　　他們主要清查的是當年的老人，特別是宣德帝和武後的身邊人。
　　……
　　壹隊錦衣衛出現在了王默的家鄉。
　　兩日後，他們壹無所獲。
　　老賊來了，他接手了此事。
　　“從邊角去查！”老賊令人從王家的親戚朋友，甚至從七姑八婆的口中去打探消息。
　　沒多久，他們就得了壹個重要消息：當年王默在進宮前曾有過孩子，這事兒還是某位接生婆爆出來的。
　　老賊獰笑道：“耶耶抓到妳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