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零壹章 不會亡

　　這壹戰很慘烈，面對守軍的殊死拼殺，北疆軍用精密的配合給了他們迎頭壹擊。
　　“三日！”
　　韓紀很樂觀。
　　赫連榮點頭，“這是以勢壓人，不是血勇便能抵禦的。”
　　二人看著楊玄，見他在馬背上若有所思。
　　“守軍有些無能。”楊玄說道：“守城最忌諱的便是死守。守軍今日太過單調。”
　　“城門開了！”
　　前方突然有人喊道。
　　於力壹馬當先沖了出來。
　　看了外面壹眼，眼神輕蔑。
　　江州守軍足夠強大，可和楊玄麾下那些百戰雄獅相比，他們還差了許多。要想獲勝，死守是萬萬不能的。
　　去歲年底，赫連通召集了各處將領議事。
　　第壹個就點了於力的名。
　　“臨德，要用大遼勇士的鮮血，給楊玄重重壹擊！”
　　於力大聲應諾，發誓要讓北疆軍在臨德城下碰個頭破血流。
　　赫連通淡淡的道：“要無畏！”
　　死守自然不是無畏，而是無奈！
　　於力心中壹顫，赫連通說道：“妳有兩個兒子，陛下厚恩，剛加封了他們七品官銜。”
　　於力明白，這是賣命錢。
　　他漲紅著臉，“下官甘願為大遼赴死，懇請大王轉告寧興，下官的孩兒若是要功名，當自己去取！”
　　他覺得這是對自己忠心的羞辱。
　　赫連通拍拍他的肩膀，“老夫知曉了。”
　　過了半個月，於力接到家信，在信中妻子說，朝中給她加封了郡君。
　　妻子的喜悅之情洋溢於文字之中。
　　於力擡頭看著前方。
　　正在後撤的北疆軍愕然回頭。
　　接著，他們開始整隊。
　　速度之快……
　　不愧當世強軍之名。
　　但那又如何？
　　於力長刀指向前方，“殺！”
　　“殺！”
　　守軍傾巢出動。
　　對面，楊玄說道：“弩陣。”
　　趁著對手回撤時突襲，這手法楊玄不陌生。
　　所以，北疆軍後撤時，弩陣會提供掩護。
　　壹直閑著的騎兵也會為步卒提供保護。
　　步卒在撤離時必須保持陣型完好。
　　這壹項項，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精密。
　　而這些精密來自於數年的苦練。
　　“列陣。”
　　步卒列陣轉身。
　　王老二帶著騎兵繞過左翼，虎視眈眈。
　　老賊帶著騎兵繞過右翼，隨時準備出擊。
　　中路，屠裳舉起長槍，身後的騎兵勒住戰馬。
　　無數目光，冷冷的看著奔來的守軍。
　　想突襲北疆軍，妳打錯了算盤。
　　“詳穩，北疆軍早有準備！”
　　身邊的將領說道。
　　刀光閃過，人頭滾落地上，臉上還帶著愕然之色，隨即被馬蹄踩成了肉泥。
　　噠噠噠！
　　於力看到了結陣以待的北疆軍，也看到了那面大旗。
　　他仿佛看到了冷漠看著自己的楊玄，嘴角還帶著譏笑。
　　“為了大遼！”
　　於力高呼。
　　前方，便是北疆軍。
　　無數長刀舉起。
　　壹雙雙通紅的眼眸在盯著自己的對手。
　　這壹刻，無人顧及自己的生死。
　　“為了大遼！”
　　怒吼聲中，對面的將領冷冷的道：“放箭！”
　　弩機被激發的聲音密集的就像是無數石匠在敲打石頭。
　　黑雲落下，無人躲避。
　　噗噗噗！
　　戰馬飛躍出去，馬背上的騎士從馬背上摔在地上，隨即被同袍的戰馬踩死。
　　戰馬在長嘶，僥幸未死的人在大聲慘叫呼救。
　　壹個摔斷腿的守軍軍士用長槍杵著，努力站立，稚嫩的臉上全是無助和絕望，嚎哭道：“娘！”
　　他緩緩回身，準備回家，去尋找母親。
　　壹匹戰馬沖了過來，馬背上的騎士不知所蹤。
　　嘭！
　　軍士被撞飛，倒在地上。
　　無數馬蹄從他的身體上踩踏而過。
　　遙遠的大遼北方的壹個百姓家中，壹個婦人跪在神靈的畫像前，虔誠的祈禱著。
　　“懇請神靈護佑奴的兒子吧！奴窮，給不了多少……”
　　壹雙粗糙的手把壹塊羊肉放在破舊的案幾上。
　　與此同時，那雙眼睛無力的閉上。
　　隨即，壹只馬蹄重重踩在了他的臉上，眼珠爆裂，鮮血噴濺。
　　“為了大遼！”
　　無數騎兵高呼著，迎著箭雨沖了上去。
　　他們嘶吼著，甚至有人故意迎著箭矢而去。
　　熱血在奔湧。
　　“殺！”
　　騎兵撞上了前方的陣列。
　　長槍手們扛住了第壹波沖擊，但第二波接踵而至。
　　“騎兵別動！”
　　三支騎兵接到了楊玄的命令。
　　大旗下，楊玄說道：“他們想要血性，那我便給他們血性！陌刀手！”
　　壹隊隊身材高大的陌刀手邁著沈重的步伐緩緩向前。
　　“拉下面甲！”
　　陌刀將喊道。
　　壹只只手把面甲拉下來。初春的風微冷，從面甲上掠過，帶走了那淡薄的霧氣。
　　“長槍手，後撤！”
　　長槍手們開始後撤。
　　“殺！”
　　守軍大喜。
　　接著，他們就看到了壹排排陌刀手。
　　“舉刀！”
　　陌刀高舉。
　　“殺！”
　　於力在後面喊道。
　　陌刀將冷冷的看著他，揮手，陌刀動。
　　“殺！”
　　壹把把陌刀揮舞著，刀光刺痛了於力的眼睛。
　　他只看到無數肢體在飛舞。
　　無數鮮血在飈射。
　　“進！”陌刀將冷漠的道。
　　陌刀手們齊齊上前壹步。
　　“殺！”
　　陌刀再度揮動。
　　後面，弩陣激發。
　　“放箭！”
　　壹波波箭雨覆蓋過去。
　　野戰，北疆軍無懼任何對手。
　　守軍的屍骸在前方堆積的越來越高。
　　“進！”
　　陌刀手們越過屍骸，腳步加快。
　　左翼，守軍同樣展開了突襲。
　　“無需增援！”
　　左翼將領驕傲的對麾下說道：“轉告國公，我部將獨立擊敗敵軍，讓敵軍看看何為血性。”
　　說完，將領解開甲衣，赤膊高舉橫刀，喊道：“兄弟們！”
　　“在！”
　　萬眾壹呼！
　　“跟著耶耶去殺人！”
　　“萬勝！”
　　左翼率先出擊。
　　“娘的！”
　　楊玄笑罵道：“都是壹群土匪！”
　　中路的陌刀手已經開始突破了。
　　陌刀在敵軍中制造著血雨腥風，身後的步卒開始前插，壹排排的開始推進。
　　敵軍在奮力沖殺，可卻止不住步步後退。
　　騎兵失去了速度，被步卒聯手輕松斬殺。
　　漸漸的，剩下的數百騎聚攏在於力身邊。
　　“閃開！”
　　身後傳來了喊聲。
　　於力回頭，就見何成功帶著數千步卒來了。
　　“妳可以走啊！”於力笑道。
　　很是欣慰。
　　“跟著我去赴死！”
　　何成功有些怕死，這壹點於力知曉，故而這個計劃壹直瞞著他。甚至出擊時於力把他留在城中，便是讓他有壹線生機。
　　逃出去，以報信的名義去江州。
　　但何成功卻舍棄了活命的機會。
　　當看到何成功被長槍穿透，嘴裏大口大口的吐著血，依舊在艱難前行，任由長槍壹點點在身體裏穿過時，於力輕聲道：
　　“這個大遼啊！”
　　他搖搖頭，看著前方的步卒在北疆軍的圍剿之下覆滅。
　　對面，有人喊道：“下馬跪地，免死！”
　　於力微笑道：“大遼，無投降之武人！”
　　他舉起橫刀，“諸位！”
　　“詳穩！”數百騎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到了這個時候妳等依舊不離不棄，老夫很是欣慰。”於力說道：“那麽，讓我等用最後的熱血來告知這個天下，我輩武人在，大遼就在！”
　　噠噠！
　　馬蹄聲孤獨響起。
　　於力舉著長刀，目光平靜的看著前方。
　　身後，數百騎緩緩跟隨。
　　漸漸加速。
　　春風帶著嫩草的味道迎面撲來。
　　於力沖到了前方。
　　奮力劈砍。
　　長槍被砍斷，長刀順著過去，壹刀從肩膀上斜著砍了進去。
　　另壹只長槍從側面刺來，接著壹支長槍從正面對手的身後刺來。
　　於力拔刀、揮刀壹氣呵成。
　　再度斬殺壹人，戰馬卻被刺中，長嘶著倒下。
　　於力落馬，剛站穩，就被壹槍穿透小腹。
　　他呻吟著，握著槍桿子，茫然擡頭。
　　往事如雲煙，壹壹從腦海中閃過。
　　最終定格在對手那狂喜的臉上。
　　“我殺了敵將！”
　　“萬勝！”
　　歡呼聲中，對手松開手，拔出橫刀走過來。
　　這是要割人頭。
　　於力跪在地上，捂著小腹。
　　“大遼，不會亡！”
　　橫刀掠過。
　　“萬勝！”
　　戰後的沙場上處處都是人馬的屍骸。
　　敢死營今日沒動窩，此刻出來打掃戰場。
　　先前，他們目睹了北疆軍和對手瘋狂的壹戰。
　　沒有什麽計謀，也沒有什麽耐心，雙方就是用血性來廝殺。
　　以往，楊玄愛用敢死營來攻城，敢死營內部也有些議論。
　　攻城戰歷來最為血腥，死傷最為慘烈，讓敢死營上，說明北疆軍敢死的意誌不強。
　　但今日壹戰，沒有人再質疑北疆軍的意誌。
　　包括對手。
　　數百俘虜木然跪在邊上，讓做什麽就做什麽，乖巧的讓人無法聯想到先前的瘋狂。
　　北疆軍開始進城。
　　“主人，坐！”
　　在等待的時候，忠犬烏達送上折疊凳。
　　楊玄坐下，不斷有人來稟告此戰的情況。
　　傷亡不小。
　　看到眾將有些心痛，楊玄說道：“這只是開始！”
　　這只是開始？
　　北遼都要滅了，還只是開始？
　　眾將不禁浮想聯翩。
　　舍古人難道能擋得住北疆軍壹擊？
　　那麽還有什麽？
　　壹個將領看了壹眼南方。
　　國公難道要謀反嗎？
　　不，是長安要主動進攻。
　　“斥候帶著於力的腦袋去壹趟。”
　　血性嗎？
　　人頭夠不夠？
　　楊玄伸個懶腰，這時城中來了數騎。
　　“國公，城中百姓反抗者頗多，殺了百余人。”
　　“知道了。”
　　赫連榮說道：“亡國的危機之下，總是會有人站出來。”
　　“我知曉。”楊玄說道：“這股子氣不能壓，要讓它們散出來，散完了，此後也就好治理了。”
　　有人建言，“國公，要不屠城吧！”
　　楊玄指著將領，“打！”
　　壹頓拳腳，將領請罪。
　　楊玄隨即進城。
　　“那些百姓頗為桀驁，不過殺了百余人後，老實了許多。”
　　老賊親自帶隊鎮壓城中，看著多了幾分殺氣。
　　“該殺就殺！”
　　楊玄沒有婦人之仁，在這等時候，什麽法子最好，最快，他就用什麽法子。
　　“兒啊！”
　　邊上的民房中傳來了女人的嚎叫，宛若失去崽子的母狼般的淒厲。
　　“這便是戰陣！”
　　韓紀說道：“滅國之戰，殺人盈野！”
　　消息不斷傳來。
　　“敵軍遊騎見到於力的人頭之後，迅速後撤。”
　　“敵軍三千余騎繞到左翼，被我軍斥候發現，二哥帶著人去了。”
　　“斥候打探到消息，江州敵軍在大規模調動，在聚集中。”
　　“敵軍遊騎密集，阻攔我軍斥候，斥候後續無法打探到江州軍情。”
　　楊玄喝著茶水，身後是姜鶴兒在捏肩，爽的壹塌糊塗。
　　“去個使者，告訴赫連通，可敢壹戰！”
　　妳不是要血性嗎？
　　我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