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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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老天收人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夏夜的風吹的人倍感涼爽,可柳鄉卻五內俱焚。
  他壹杯接著壹杯的喝著酒,眼珠子都喝紅了,可腦子裏卻沒有意料之外的昏沈和麻醉,依舊清醒著。
  酒量太好,在某些時候也是壹件痛苦的事兒。
  赫連榮來了壹趟,見他這副模樣也只是嘆息,安慰了幾句後,就走了。
  妳倒黴了,別想著能有人伸手幫襯壹把,能不落井下石的,就是慈善人。
  壹個男子進來,“柳侍郎。”
  “如何?”
  “屍骸的脖頸看不出刀痕。”
  “可上午時,鷹衛的人給了她壹刀。”
  男子是軍中的好手,先前被柳鄉派去仔細檢查侍女的屍骸,想從脖頸那裏找到傷痕。
  “鷹衛的人下手,必然是點到為止,剛好能讓她喪命,又不至於把傷口弄的很深,故而火壹燒,那傷口就沒了。”
  “也就是說,鷹衛是自己害了自己?”
  “是。”
  “去吧!”
  此事鷹衛的人首當其沖會倒黴。
  但柳鄉知曉,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壹大筆錢財不見了,皇帝的怒火會沖著誰來?
  他!
  他的後臺也保不住他的那種怒火。
  降職?
  那麽他覺得這是祖墳冒青煙。
  丟官去職……這才是最有可能的壹種責罰。
  甚至不排除皇帝會大發雷霆,把他壹家老小流放到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想到這裏,柳鄉覺得胸口悶的難受,他仰頭喝了杯中酒,覺得寡淡無味,就舉起酒壇,大口的喝著。
  良久,他把酒壇子丟在地上,打個酒嗝。
  “就算是死,老夫也要站著!”
  他深吸壹口氣,找來了筆墨紙硯。
  事到如今,唯壹能減輕責罰的法子便是主動請罪。
  他面色堅毅,把此行的情況寫了上去,沒有加油添醋,也沒有遺漏什麽。
  他知曉,自己的謀劃被楊玄徹底看破了,所以才處處被動。
  寫完了,他仔細看看,覺得不妥,又重新寫。
  幾度反復後,他終於滿意了。
  這時,外面傳來了人聲。
  “公主回來了。”
  柳鄉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就沖了出去。
  前方有人舉著火把,就在後面,長陵被人簇擁著走來。
  火光招搖下,長陵的面色看著極好,水潤中帶著些緋紅。
  公主真美!
  柳鄉暗道。
  他看到了陳秋,那張扭曲的臉,充斥著戾氣。
  “公主!”
  長陵止步,“柳侍郎。”
  “公主。”柳鄉拱手,“老夫有機密事稟告。”
  長陵蹙眉,“何事?”
  柳鄉苦笑,“極為機密之事。”
  長陵擺擺手。
  眾人散去。
  柳鄉覺得公主有些神思恍惚,他咬牙道:“公主,老夫此次犯下大錯,歸去定然會被責罰。”
  長陵漠然。
  “公主,老夫懇請公主……”
  柳鄉面露哀求之色。
  長陵依舊冷漠。
  緩緩開口。
  “妳,想投靠我?”
  周圍昏暗。
  柳鄉愕然。
  然後心中突然湧起了壹股情緒。
  “是。”
  長陵瞇眼看著他,“那妳還在等什麽?”
  這位從不肯,也不願幹涉朝政的公主,此刻卻露出了鋒芒。
  柳鄉哆嗦了壹下。
  幾乎沒有猶豫,就跪了下去。
  “臣,見過公主!”
  ……
  草原的夕陽很壯美。
  剛經歷了喪子之痛的懷恩陪著妻子站在帳篷外,看著遠方的夕陽燒紅了天邊。
  “我想三郎了。”雲娜的嗓子有些沙啞。
  “我也想了。”懷恩輕聲道:“從很久以前,我行事就無往而不利,興許是我太過得意,於是上天便降下責罰。可這個賊老天啊!為何不殺了我,卻沖著三郎下手!”
  “不是老天,是章茁!”雲娜的眼中多了恨意。
  “我,記得他!”懷恩平靜的道。
  然後,輕輕摟著雲娜,“我記得他,妳放心。”
  兩個兒子來安慰母親,見狀悄然退去。
  威風凜凜的基波可汗,卻只敢守著壹個女人度日。但凡多壹個女人,雲娜的妒火就會燒毀那個女人的部族。
  幾乎從未有例外。
  時日長了,懷恩可汗也疲了。
  於是,夫妻之間漸漸情深。
  馬蹄聲傳來。
  “可汗,是使者回來了。”
  懷恩松開手,雲娜說道:“我去做飯。”
  “讓他們做吧!”懷恩知曉雲娜這陣子傷心過度,需要調養,“我已令人去潭州尋醫者了,回來給妳看看。”
  “我不能歇著,壹歇著就會想到三郎。”
  看著妻子回去,懷恩不禁苦笑了起來。
  但有錢財進賬總是好的。
  想到這裏,他不禁面露微笑,“多少錢?”
  剛回來的使者說道,“壹把火全給燒了。”
  “誰幹的?”懷恩開口,然後擺擺手,“東西都送到了草原上,大唐沒必要縱火,狗娘養的大遼,這是想激怒我三大部,隨後繼續做他們的忠犬,為他們攻打陳州嗎?”
  占碧來了,得知消息後,反而笑了。
  “可汗,這說明潭州的赫連榮拿不住咱們。”
  “本汗若是妳這等想法,估摸著屍骨早寒。”懷恩淡淡的道:“三大部可能獨立而活?潭州出兵,陳州出兵咱們該如何?”
  “唯有聯手!”
  “是啊!唯有聯手。”
  可懷恩的兒子死於馭虎部章茁派出的刺客,他們怎麽可能同心協力?
  “可汗。”占碧嘴唇蠕動,“此事……還得領情。”
  “是啊!如此,妳去感謝赫連榮壹番。”懷恩說到感謝時,眼中多了厲色。
  “是!”占碧沒看到。
  “帶著刀子去!”
  占碧身體壹震,“可汗!”
  “章茁為何要刺殺本汗?”懷恩冷冷的道:“就算是本汗死了,本汗還有兩個兒子,妳們自然會簇擁著長子上位。就算是基波部亂了,赫連榮難道還能坐視章茁吞並了基波部?”
  “可汗的意思……”壹個念頭在占碧的腦海中閃爍著。
  不可能!
  “章茁陰險狡詐,刺殺了本汗的後果他無法承擔。更要緊的是,若是本汗身亡,赫連榮便會變化,弄不好就會親自出手統禦壹部。當年赫連春就想如此,只是那時候三大部同心協力,逼退了他。”
  占碧心中壹冷,那個念頭越發的清晰了。
  “就算是赫連榮不出手,鎮南部的辛無忌不是蠢貨,會主動來尋求結盟,否則基波部受損,三大部以馭虎部獨大,章茁會第壹個拿他來開刀。如此,鎮南部與馭虎部聯手,再度平衡,明白了嗎?”
  占碧渾身顫抖,緩緩跪下,“那條老狗啊!”
  “那壹夜本汗醒來,刺客本有機會突襲,那時本汗迷迷糊糊的,難以應對。
  可刺客卻沖著三郎去了。本汗三個兒子,殺了壹個有何用?還不如殺了雲娜,讓本汗痛徹心扉。
  這等欲擒故縱的手段,用的倒是熟稔,可惜,本汗看透了那條老狗!”
  懷恩搓搓臉,“但本汗卻不能說,還得感激零涕的派人去潭州,向赫連榮獻上忠心。赫連榮定然在竊喜,以為本汗就是個被他玩弄的蠢貨!”
  占碧擡頭,駭然發現懷恩在流淚。
  “三郎頑皮,每每喜歡躲在角落。本汗進去也假裝沒看到,等他蹦出來大吼壹聲,本汗裝作被嚇壞的模樣,看著他拍手歡喜。
  那壹刻,權力都不及的親情。
  可這壹切,都沒了!沒了!”
  懷恩擡頭,“占碧。”
  “可汗!”
  占碧聽到了殺機。
  “本汗令人在盯著赫連榮,他出了潭州,裝作是隨行官員,此刻正在往鎮南部的路上。我要妳,去殺了他!”
  懷恩死死地盯著占碧,“殺了他!”
  占碧毫不猶豫的道:“是!”
  ……
  同壹片夕陽下,長陵站在營地裏,默默看著天邊。
  良久回身。
  ……
  壹路前行。
  第五日,宿營後,赫連榮來求見長陵。
  “公主,下官準備了些潭州特產,獻與公主。”
  明日長陵和柳鄉就會和赫連榮分開,走另壹條路線會寧興。
  禮物很豐盛。
  長陵微微搖頭,“不必了。”
  她壓根就不解釋為何,直接拒絕。
  赫連榮訕訕而退。
  “公主,好些好東西!”詹娟覺得有些可惜。
  長陵淡淡的道:“此行失敗,雖說與我無幹。回到寧興後,父親雷霆震怒,而我卻帶著特長而歸,妳說,父親會如何想?”
  詹娟愕然,“那……赫連榮難道是故意的?”
  “父親的怒火會沖著鷹衛和柳鄉而去,估摸著還會剩下不少,那麽,我這個不懂事的女兒,自然就是他的出氣筒。而他赫連榮,便是個忠心耿耿的臣子。”
  “狗東西!”詹娟大怒,“奴去呵斥這條老狗!”
  “不用了。”
  詹娟嘆道:“公主這般仁慈,可人善被人欺呢!”
  有人進來點燈,長陵拿起壹本書,“回去後,妳尋個父親在的時候,裝作是無意的模樣提及此事。”
  詹娟壹怔,“呀!那陛下定然要收拾他!”
  “父親還用得著他,所以,最多是呵斥和罰俸。”
  走出帳篷,詹娟依舊憤憤不平,對同伴說道:“赫連榮這個蠢貨,人不收他,老天也會收!”
  “啊!”
  慘嚎聲中,有人喊道:“有刺客!”
  詹娟和侍女們下意識的沖進了帳篷。
  長陵依舊在看書。
  詹娟拍著胸脯,“幸好不是這裏。”
  有人急匆匆的跑來,“公主。”
  “何事?”長陵坐在那裏,身側都是侍女。
  來人說道:“赫連刺史遇刺。”
  “死了?”長陵淡淡問道。
  “沒死,不過斷了左手。”
  來人發現所有人都緩緩看向了詹娟。
  詹娟張開嘴,驚恐的道:“莫非,我是老天爺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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