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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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五章 跪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距離小河三十裏開外,楊玄帶著五千騎策馬緩緩而行。
  斥候回來了。
  “副使,發現敵……發現鄧州軍,有河流遮蔽,只能看到許多帳篷。”
  “大旗。”楊玄問道。
  “謝字旗。”
  “濟昌伯謝謹。”赫連燕在楊玄耳邊低聲道。
  “嗯!”
  長安令謝謹戍守鄧州,便是防備北疆。
  “謝謹領軍兩萬,大概都在那裏了。”
  楊玄說道:“再前行二十裏,宿營。”
  當夜,楊玄領軍在距離小河十裏的地方宿營。
  帳篷立好,楊玄和韓紀在帳外說話。
  “明日就會對峙,謝謹乃將門出身,循規蹈矩還是別有手段,得謹慎應對。老夫擔心他們會主動出擊。”
  “還是那句話,妳該擔心對面。”楊玄笑了笑。
  姜鶴兒過來,“郎君,我整理被褥。”
  “嗯!”
  楊玄換了個話題,“妳那女兒可死心了?”
  “哎!”韓紀苦笑,“看似死心了,可卻念念不忘。”
  “長情。”楊玄唯有用這個來安慰韓紀。
  “老夫此刻就希望出現壹個能讓她歡喜的男人,想盡辦法,老夫也得把她嫁過去。”
  “小心別弄成了怨偶!”
  楊玄和周寧是自由戀愛,過程曲折,但很美好。所以,自然看不上盲婚啞嫁。
  “嗯!”
  韓紀拱手,“郎君早些睡。”
  “去吧!”
  楊玄目送他回去,轉身進了帳篷。
  姜鶴兒跪在地鋪上,身體盡力向前伸展,把床單鋪開。
  楊玄深吸壹口氣。
  少女,長成了啊!
  姜鶴兒鋪好床鋪,爬起來,回身笑道:“郎君試試。”
  壹夜無話。
  第二日淩晨,楊玄起床,姜鶴兒意外沒出現。
  他出了帳篷,就聽到隔壁的帳篷裏傳來姜鶴兒的聲音,“哎呀!我起晚了!燕兒燕兒,快看看我的頭發翹不翹?”
  “沒這兒翹?”
  “哪?”
  “啪!”
  楊玄嘆息,“真是,讓人很無語啊!”
  姜鶴兒出來了,看到楊玄,那臉蛋就多了紅暈。
  “郎君。”
  女流氓赫連燕出來。
  “嗯!”
  洗漱完畢,斥候回來。
  “對面從昨日開始就在戒備,如臨大敵!”
  “預料中事。”
  吃了早飯,晨曦出現。
  楊玄負手看著晨曦,想著的是長安。
  從廖勁遇刺開始,長安就意識到事兒不對了。
  這手段也是接踵而至。
  別的還好,大軍壓境,考驗的是雙方的定力。
  也就是看誰先眨眼。
  濟昌伯謝謹,在他的履歷中,戍守邊疆不過數年,而且還是在西疆。
  “郎君!”
  楊玄回身,“都準備好了?”
  五千騎都準備好了。
  “那就出發,看看所謂的濟昌伯是什麽神聖。”
  五千騎緩緩而行。
  不到五裏,就遭遇了鄧州軍的斥候。
  “他們越界了!”
  韓紀陰著臉,“郎君……”
  “想說什麽,反了吧?”楊玄覺得造反就是韓紀的使命,比他還強烈。
  “不好辦!”韓紀低聲道:“出手會被詬病,長安再壹宣揚……麻煩大了。”
  “謝謹的膽子不小。”周儉說道:“這是挑釁。”
  楊玄點頭,“老二!”
  “在!”
  王老二躍躍欲試。
  身後兩個長老背上本以為用不上的麻袋。
  楊玄指指前方,“令他們退。”
  王老二拔刀,“若是不退呢?”
  “取了人頭來!”
  “領命!”
  王老二帶著麾下出擊了。
  韓紀贊道:“郎君果決。”
  “沒什麽好猶豫的。”
  楊玄淡淡的道:“我北疆軍民如今正義憤填膺,殺了,又如何?”
  噠噠噠!
  王老二帶著數百騎沖了出去。
  對面,此次帶隊哨探的竟然是個校尉,可見謝謹的勢在必得。
  校尉是謝謹從長安帶來的,算是心腹,姿態倨傲的問道:“那人是誰?”
  身邊有人在看,“好像,那兩個……哎!那兩個背著麻袋哎!哈哈哈哈!”
  笑聲中,有人尖叫,“那是王老二!”
  校尉笑容壹僵。
  “王老二是誰?”
  “是人頭狂魔。”那個隊正面色慘白,“楊玄每戰必令王老二率軍哨探,據聞每個人頭給十文錢。咱們這裏……”
  隊正回頭看了壹眼,百余人。
  千余錢!
  能去青樓瀟灑走幾回。
  校尉面色鐵青,“他不敢吧!”
  隊正說道:“王老二出手,從未走空!”
  就和釣魚佬永不空軍壹樣,王老二的威名是用壹個個人頭豎立起來的。
  “校尉!”
  隊正指著前方,“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校尉冷笑,“我晾他不敢……”
  胖長老已經揭開了壹個麻袋。
  瘦長老緊隨其後。
  動作麻溜的令人心疼。
  隊正渾身顫栗,想罵校尉不知死活,可不敢。
  但留下來是送死啊!
  他突然靈機壹動,“那王老二是個傻子!”
  “艹!我不和傻子壹般計較!撤!”
  校尉帶著斥候壹溜煙跑了。
  河對岸壹陣騷動。
  謝謹被人簇擁著來了。
  他站在河邊,看著自己壹方的斥候在狼狽而逃。
  “那是誰?”謝謹指著追趕的興高采烈的王老二問道。
  身邊壹個隨從伸手在眼前搭個涼棚,“那個人……那兩個……麻袋……是王老二!”
  謝謹來之前打聽過楊玄的消息,他冷笑,“那個人頭狂魔?”
  “正是。”
  有人問道:“伯爺,可要出擊接應?”
  這是個試探的機會。
  敢不敢?
  兩萬大軍出擊,楊狗敢不敢出手?
  不敢,唯有後退。
  那麽此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眾人都在看著謝謹。
  謝謹卻看了問話的那個將領,緩緩說道:“先禮後兵。”
  小河不算寬,故而假設了幾座橋梁。
  斥候們從橋上撤回來,校尉來稟告。
  謝謹淡淡的道:“妳應對得體,老夫很是歡喜。”
  校尉不禁暗喜,隨即告退。
  謝謹看著對面逼近的王老二,“回頭尋個借口,杖責此人!”
  身邊的隨從為校尉默哀壹瞬,“是。”
  王老二帶著人馬出現在河對岸,雙方都在對方的弩箭射程內。
  “謝謹是誰?”
  王老二問道。
  謝謹冷笑,“老夫便是。”
  王老二說道:“準備弩弓。”
  “二哥,妳要作甚?”胖長老問道。
  “弄死這個傻子!”王老二說道。
  瘦長老愕然,“副使沒下令呢!”
  王老二說道:“我殺的,和郎君無關!”
  說著,他舉起手。
  對面,謝謹說道:“準備對峙,切記,不可退後壹步。”
  “伯爺!”隨從指著對岸,“妳看。”
  謝謹回頭,就見對面的斥候們在給弩弓拉弦。
  這是要作甚?
  上弦,放弩箭。
  “伯爺!”
  隨從說道:“王老二是個傻子!”
  謝謹臉頰顫抖。
  對面,王老二已經舉起了弩弓,對準這邊。
  神色,從未有過的認真。
  “撤!”
  謝謹毫不猶豫的下令撤退。
  直至弩箭射程之外。
  “楊狗這是變成了瘋狗嗎?”
  謝謹看著對岸趕到的楊玄麾下大隊人馬,說道:“去個人,喝問。”
  壹個文官帶著兩個小吏,從橋上走了過去。
  “我來見楊副使,還請帶路。”
  面對攔截的騎兵,官員很是鎮定。
  隨後他被帶到了楊玄的馬前。
  對岸,謝謹在看著,低聲道:“列陣,不可示弱。”
  身後,兩萬大軍雲集,陣列整齊。
  而在對岸,五千北疆騎兵看著有些懶洋洋的。
  仿佛真的是來郊遊。
  文官行禮,“鄧州參軍秦論,見過楊副使。”
  “妳來作甚?”
  楊玄輕輕擺擺馬鞭。
  秦論說道:“下官奉命前來問楊副使,先前貴部斥候竟然對我軍刀槍相向,請楊副使處置了那人!”
  他指著在楊玄身後吃肉幹的王老二,“便是此人!”
  “處置他?”
  楊玄伸手向後。
  王老二楞了壹下,然後心疼的把手中的肉幹放在他的手上。
  楊玄收回手,把肉幹放進嘴裏。
  嚼了幾下。
  娘的!
  好硬啊!
  他拍拍手,“香!”
  這是刺果果的打臉:我就是縱容王老二追殺妳等,如何?
  來,動手試試!
  秦論深吸壹口氣,面色漲紅,“楊副使要藐視長安嗎?”
  楊玄楞了壹下,然後指指秦論,笑道:“看,壹旦自己無理,他們便會把自己的幕後主子拿出來當令箭。”
  秦論梗著脖子,“這裏是大唐!”
  “這裏是北疆!”
  楊玄冷著臉,“北遼就在對面。整個北疆都在齊心協力防備北遼的可能侵襲。
  可他們保護的長安卻壹而再,再而三的想拆臺,想拆散北疆!
  是誰在蠱惑君王?是誰在為北遼謀劃,是妳?!”
  楊玄指著秦論。
  揮手。
  “啪!”
  秦論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楊玄。
  為了加強北疆周邊的力量,長安最近調換了不少官員。秦論就是其中的壹個。
  鄧州上次被楊玄強力清洗,僅存五人。需要大量官員補充,秦論從長安來到了鄧州,算是反北疆的鐵桿。
  北疆又能如何?
  在大勢之前,楊狗也得跪了。
  在知曉這些謀劃後,秦論信心十足。
  他覺得楊玄會選擇迂回,甚至是退避三舍,用空間來換取時間,好整合北疆。
  可沒想到,楊玄的回應是壹耳光。
  “跪下!”
  楊玄冷冷的道。
  秦論捂著臉,“我乃鄧州參軍!”
  官員有轄區,不可越界管轄。
  官員有職權,不可越權。
  壹句話,妳北疆的副使,不能管到我鄧州的官員。
  上次不同,上次是皇帝令楊玄來處置鄧州民亂。
  那是有皇命在身,自然百無禁忌。
  可今日是什麽情況?
  鄧州軍的身後是長安,是皇帝。
  而楊玄的身後,僅僅是北疆。
  雙方的地位,倒轉了。
  鄧州官員們翻身農奴把歌唱。
  開始俯瞰北疆。
  來,妳動我試試?
  這壹刻,秦論覺得自己代表了所有的鄧州官員,以及那些鄧州豪強。
  為上次的大清洗,狠狠的出了壹口惡氣。
  對岸,看到秦論昂首挺胸,謝謹微笑道:“是我鄧州的種!”
  他到鄧州的時間不長,可家學淵博的他,深知要想融入壹地,最好的法子便是和他們打成壹片。
  這話,果然讓那些鄧州籍的官吏和軍士眼神微變,多了些認同。
  “說的頭頭是道,想來原先也是個說客般的人物,少見。”楊玄笑了笑。
  “楊副使過獎。”秦論微笑。
  風度翩翩。
  若是去做說客,就憑著這個賣相也能事半功倍。
  楊玄突然變臉,指指腳下,“可這裏是何處?”
  嗯?
  秦論低頭。
  身體壹震。
  “這裏是北疆!”
  楊玄指著自己,“有人說我是北疆之主,我覺著沒說錯,妳覺著呢?”
  節度使能自行收稅,能自行招募勇士,壹份奏疏後,能自行決定攻伐……除去官員任命之外,說壹聲土皇帝,誰能反駁?
  而且此刻北疆和長安翻臉,連任命官員的權力都在楊玄的手中。
  這分明就是皇帝!
  秦論的臉頰微微顫抖,“楊副使……”
  楊玄右手按著刀柄,冷冷的道:“這裏乃是北疆之地。在此地,我讓妳生,就算是閻羅王來了,也帶不走妳。
  我說了讓妳死,就算是神靈下凡,也救不得妳!跪!”
  他眸色冰冷,殺機驟然而發。
  “楊副使!”
  秦論滿頭大汗,“莫要……莫要欺人太甚!”
  北疆和長安已經斷了官方往來,按照外界的說法,實則便是國中之國。
  秦論此來,說是說客,也是使者。
  出使第壹為何?
  腰桿子要硬!
  壹旦低頭,就是失敗。
  是對鄧州,對長安的羞辱!
  可正因為如此,楊玄宰了他,說他在北疆幹了什麽壞事,難道長安還能讓大理石或是刑部來北疆徹查?
  死,都是白死!
  跪,還是不跪!
  楊玄的過往經歷在秦論的腦海中閃過。
  無數殺戮,鑄就了無敵名將的美名。哪怕是楊狗這個帶著羞辱性的稱呼,蘊含著的卻是對大敵無可奈何後的無能狂怒。
  我要不要硬扛壹波?
  秦論在想代價。
  然後,就想到了上次長安來人,鏡臺、宮中的老怪物……壹起出手,被楊玄殺豬般的全數殺了,就剩下使者和身邊的幾個隨從。
  宮中的老怪物,是皇帝心腹的象征。
  可楊玄卻說殺就殺了。
  他敢殺那些人,殺我,豈不是如殺壹雞?
  楊玄卻沒看他,而是看著對面。
  他按下卡簧。
  錚!
  橫刀緩緩出來壹截。
  “三息!”
  右手上,青筋微微用力。
  這是要發力的前兆。
  對岸,壹個官員笑道:“他難道還想逼迫秦論跪下不成?”
  這壹邊。
  秦論擡頭,滿臉都是汗水。
  雙膝壹軟。
  噗通!
  鄧州參軍。
  就這麽跪倒在楊玄身前。
  垂著頭,仿佛是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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