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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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二百二十四章 本王再無牽掛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6

  淩晨,楊松成悠悠醒來。
  床很簡單,造型也不復雜。請個老工匠來鑒定,多半會說也就是千余錢。
  起床,散步,接著吃早飯。
  從三十歲開始,楊松成每日早上都會喝壹碗羊乳。
  面餅,壹碟菜蔬,炒雞蛋,加壹碗羊乳,這便是楊松成的早飯。長安城中稍微有些錢的商人都比他吃得好。
  吃了早飯,楊松成出門,準備去皇城。
  管家跟著身後,請示著壹些事兒。
  “……下面的人說今年的收成差些意思,收的佃租變不變?”
  “楊氏傳承千年,靠的從不是貪婪。”
  “是!”
  出門上馬,隨即十余護衛跟著。
  幕僚孫巖跟著,說道:“昨夜蚊子猖獗,燒了壹把蒿草依舊無濟於事,反而熏的滿屋子都是味兒。”
  “老夫那裏有熏香,晚些拿了去。”
  潁川楊氏的家主自然不可能用蒿草來驅蚊,自有人弄了熏香,效果比宮中的還好。
  “那老夫就厚顏了。”孫巖笑了笑,“衛王的妻兒走的很快,快出關中了。”
  “告知三郎,讓人夫妻陰陽相隔,不妥。”楊松成說道。
  “是!”孫巖回頭,對壹個護衛低聲說了幾句話,護衛隨即掉頭。
  “對了,國丈,越王被衛王打掉了兩顆大牙,頗為不雅。”
  “補!”
  “那補牙的說是用狗牙,被越王令人打了出去。”
  “家中存著的人牙給他兩顆。”
  “是!”
  壹路緩行,當能看到皇城時,前方有壹人站著路中間。
  “是衛王!”孫巖說道:“還帶著刀。”
  “想動手?”楊松成淡淡的道:“打死勿論。”
  此刻街上的人不少,衛王但凡敢動手,楊松成就敢弄死他。
  衛王站在長街上,兩側上衙的文官武將,以及起早出門做事的百姓不少,都止住腳步。
  衛王拔出巨刀,擡頭,看著楊松成。
  “本王的孩兒出生之前,王妃曾中過毒,百般手段救了回來,孩子也無恙。本王很是歡喜。可十月懷胎,壹朝分娩,孩子卻是個癡傻的。
  本王壹直在追索背後那人。就在前年,本王查到了。
  潛州有家逆旅,掌櫃章二的表兄乃是楊氏壹個田莊的管事。下毒的叫做陳三娘,那位田莊的管事,叫做陳二,正是陳三娘的兄長!”
  那些官吏和百姓都楞住了。
  “竟然是國丈?”
  “國丈壹心想讓越王繼位,弄死衛王的長子,沒毛病。”
  這等貴人之間的隱私,令旁觀者們興奮了起來。
  楊松成淡淡的道:“讓路!”
  衛王往前壹步。
  “那些年本王也想著再生壹個兒子,可卻無能為力。醫者說,本王中了毒,那毒能絕人子嗣。”
  衛王多年未曾再有子嗣,所以奪嫡沒人看好他。直至黃大妹生了個兒子,才有官員站隊靠攏。
  這瓜太大!
  金吾衛的人聞訊趕來,也聽呆了。
  “這些年本王也壹直在查,壹直查到了前太子的身上。”
  楊松成給衛王妃下毒,太子給衛王下毒。
  “天!”
  “這……這!”
  周遵也在人群中,聞言說道:“果然是楊松成,謀劃深遠。”
  楊松成並未辯駁,而是目光平靜的看著衛王。
  “本以為前太子是想清除對手,可本王卻覺著不對。本王非嫡子,就算前太子要清除對手,也該是清除自己的親兄弟越王。”
  這話,分析的壹點兒也沒錯!
  “本王繼續往下查!”衛王說道:“發現藥果然是前太子給的。可給太子藥的那人,卻是皇後!”
  楊松成淡淡的道:“說完了?讓路!”
  “說完了。”衛王說道:“本王在此,便是想問問,為何?”
  楊松成不說話,在這等時候,默然是最好的答案。
  不是承認,而是不屑於和妳辯駁。
  “本王來此,是想為大郎,為本王自己,討個公道!”
  衛王劈手扔出了刀鞘,呼嘯聲中,飛掠而去。
  壹個護衛拔刀格擋,呯的壹聲,人從馬背上飛了起來,半空中喊道:“好大的力氣!”
  壹個護衛攔在前方,和衛王對拼了壹刀。
  壹股內息從橫刀上鉆進了他的身體裏,初時無聲無息,可隨即爆發。
  護衛張口吐出壹口血,“小心!”
  巨刀迎面斬落,第二個護衛舉刀格擋。
  鐺!
  橫刀碎裂。
  楊松成說道:“老夫本以為此子打鐵是掩人耳目,韜光養晦。沒想到壹身修為越發了得了。”
  孫巖說道:“衛王看似粗豪,可心細如發。”
  第二個護衛飛了出去,衛王身上也多了壹道傷痕。
  “陛下丟出太子之位,便是要逼迫他們之間自相殘殺。背後的目的,是逼迫老夫出手。”楊松成說道:“國丈摻和奪嫡之事,犯忌諱。他倒是想的好主意,可老夫……咦!”
  第三個護衛飛了出去。
  衛王突然加速。
  他壹直不緊不慢的,這壹下加速快的迅若閃電。
  衛王的面色白了壹瞬。
  楊松成就在眼前。
  舉刀。
  壹個老人擋在了前方,冷冷的看著衛王。
  嘭!
  勁風大作。
  少頃,眾人看到老人退後壹步。
  衛王劈手扔出了巨刀。
  老人卻不能退,壹退楊松成就要挨刀。
  他怒吼壹聲,舉手拍去。
  衛王按理該順勢出手,可他卻再度加速,從老人的身邊掠過。
  舉手。
  壹拳!
  楊松成冷冷的看著他,老人在身後不顧自己的安危,反手壹掌。
  誰死?
  楊松成壹拳。
  呯!
  衛王的身體從楊松成的身側掠過。
  落地,張嘴噴了壹口血。
  楊松成竟然是好手?
  眾人愕然,可仔細看去,楊松成身體搖搖欲墜,孫巖扶著他,喊道:“來人。”
  從衛王動手到結束,有心人算了壹下,不過二十息。
  “弄死他!”
  楊松成低聲道。
  馬蹄聲響,壹隊侍衛到了。
  “陛下令衛王進宮!”
  ……
  鐵匠鋪中,丁長站在後院。
  兩個男子躺在地上,壹人捂著胸口,“老狗,妳竟然修為了得!”
  丁長蹲下,“說,國丈意欲何為?”
  男子慘笑,“妳覺著耶耶能知曉此等事?”
  “也是!”
  丁長溫聲道:“老夫還錯怪妳了。”
  男子說道:“放了我,回頭……”
  手壹動,扭斷了男子的脖頸後,丁長看著另壹人,“裝死很有趣?”
  地上的男子猛地彈起來。“丁長,妳在宮中隱藏了修為,該死!”
  呯!
  “話多!”丁長壹巴掌拍死此人,把兩具屍骸拖到了後門外,壹輛馬車在等著。
  “丟巷子外面去。”丁長說道。
  “是。”車夫應了。
  丁長問道:“大王那邊如何?”
  車夫說道:“大王當街擊傷楊松成。”
  “後面,可就熱鬧嘍!”丁長嘆道。
  ……
  衛王進宮。
  “逆子!”
  皇帝冷冷的道:“妳好大膽子。”
  衛王說道:“楊松成兩次下毒,第壹次讓大郎癡傻,第二次害我斷絕生機。”
  “可妳也該讓朕來決斷!”皇帝說道。
  “我從小便不肯忍氣吞聲!”
  衛王頂撞皇帝,可皇帝卻意外的沒發怒:“妳母親記掛著妳……”
  “母親入宮三十年,壹直沒出去過,我想陪母親去轉轉。”衛王眼中卻有怒火。
  這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吧?
  韓石頭心中冷笑。
  皇帝冷冷的看著這個兒子,衛王不甘示弱的和他對視。
  除去太子臨死前之外,這是第壹次有人敢和皇帝對視。
  皇帝的女人,被帶把的男人多看壹眼都是褻瀆。
  韓石頭覺得皇帝不會答應。
  氣氛漸漸緊張。
  “記得妳三歲時,曾摔破了朕的硯臺,朕要責罰妳,妳卻昂首和朕對視,就如同今日壹般。”
  皇帝擺擺手,“去吧!”
  韓石頭心中驚訝,心想皇帝難道是被掉包了?
  什麽父子情,壹個人能把自己的父親囚禁多年,能把自己的兒子親手勒死,妳指望他有什麽父子情義,這不是笑話嗎?
  衛王繼續看著他,“我的妻兒要平安。”
  衛王的妻兒走了,這事兒鏡臺的人已經稟告過了。
  這是要破釜沈舟之意,聞訊時,皇帝默然良久,眼中有亮色。
  顯然,他很是滿意。
  “去吧!”皇帝淡淡的道。
  衛王轉身而去,韓石頭相送,側身時看了皇帝壹眼,看到的盡是冷漠。
  淑妃正在焦急,就接到了消息。
  “大王去了陛下那裏。”
  於男親自打探來消息。
  淑妃止步,倚在門邊看著前方,“那條老狗,多半是在弄什麽手段。二郎可千萬別上當啊!”
  於男再度出發。
  淑妃站在那裏,只覺得時光慢的就像是凝固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大殿壹側轉出來於男,淑妃心中壹跳。
  接著,壹個雄壯的身影走了出來。
  淑妃雙手合十,“多謝菩薩護佑。”
  衛王轉過來,擡頭,就見到母親倚在門邊,雙手合十在祈禱。
  “二郎!”
  轉瞬,淑妃眉開眼笑的招手。
  衛王的嘴角微微翹起,“阿娘。”
  淑妃走出來,埋怨道:“看看妳,衣裳都亂了,可是他動手了?他動手妳也別還手,不過若是下死手就跑。”
  淑妃伸手拍打衛王身上的灰塵,吩咐道:“趕緊去弄了喝的來。”
  “不喝了。”
  衛王走了進去。
  “那邊怎麽說?”淑妃問道。
  衛王坐下,“我對太子之位沒什麽興趣。”
  淑妃訝然,“當初妳還說要奪嫡呢!”
  衛王搖頭,“那時候我若是不奪嫡,阿耶就會把我當做是棄子。”
  淑妃嘆息,“妳是擔心他把我當做是棄子吧!”
  衛王默然。
  “他最擅長的便是物盡其用,做他的棋子,遲早死無葬身之地。妳別看皇後得意,若非她出身潁川楊氏,屍骨早寒。”
  淑妃冷笑道。“那個人,真真是冷酷無情,近乎於神靈。”
  “他本就把自己當做是了神靈。”衛王說道:“我方才和他說了,帶您出宮轉轉。”
  “還能出去?”淑妃壹怔。她進宮三十年,剛開始還憧憬外面的世界,漸漸的,心就死了。
  “他要我和越王鬥,好歹得給些好處。”衛王起身,“阿娘,走吧!”
  淑妃看著他,“歷來只有寵妃才能出宮,而且壹兩次就了不得了。他如何能答應?那人但凡給妳什麽好處,必定後面要妳十倍百倍的償還,他要做什麽?”
  “就是要個打手。”衛王無所謂的道:“我剛打傷了楊松成。”
  他隨口壹說,可殿內安靜的像是枯井。
  天神,那可是楊松成啊!
  潁川楊氏的家主,當朝國丈。
  竟然被衛王打傷了。
  淑妃反而從容的道:“那條老狗為了專權,恨不能弄死妳,打傷就打傷了。”
  淑妃進去換衣裳,換來換去的,老是覺得不合適。
  等出來時,卻是壹襲宮女的衣裳,看著就像是江南水鄉的壹個婦人。
  普通,但透著靈秀。
  “如何?”淑妃得意問道。
  衛王的眉頭皺的緊巴巴的,淑妃催促,才勉強說道:“好看。”
  “大妹也不知如何能忍妳。”淑妃嗔道。
  於男帶著幾個宮女跟著。
  母子二人走出皇城的那壹刻,淑妃止步,呆呆的看著前方的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車輪滾滾的聲音,馬兒輕輕嘶鳴的聲音,商人呵斥夥計的聲音,和客人討價還價的聲音……
  衛王回身,見母親雙眸含淚,眉頭就皺的越發的緊了。
  淑妃輕聲道:
  “這是人間啊!”
  ……
  “把彈劾二郎的奏疏壓下去!”
  宮中,皇帝淡淡的道。
  韓石頭知曉,這是要為衛王出手做準備。
  “是!”
  皇帝喝了壹口茶水,“今夜,令淑妃侍寢。”
  韓石頭低下頭,知曉這是給淑妃的交代。
  衛王,死定了。
  ……
  衛王帶著淑妃沿著朱雀大街緩緩而行。
  淑妃就像是個少女般的雀躍,這裏看看,那裏瞅瞅,買了不少東西。
  接著去了東市。
  市場裏人山人海,熱鬧的不像話。
  淑妃驚訝的道:“比當年人還多。”
  “阿娘來過?”衛王問道。
  淑妃嗔道:“怎麽沒來過?當初被選中之後,管事說此去怕是壹輩子都出不來了,便帶著我們來了東西市。”
  母子二人在前方緩緩而行,於男跟在後面,幾個宮人跟著,漸漸的就被甩開了。
  “二郎可餓了?”
  逛了壹個多時辰,淑妃問道。
  “餓了。”衛王說道。
  “去尋吃的吧!”
  淑妃知曉,吃完飯就該回宮了。
  她側身看著兒子,眉眼溫柔,“該躲就躲,不行就跑。去北疆,知道嗎?”
  “嗯!”
  衛王點頭,帶著母親進了壹家酒肆。
  “怎地來這等地方?”淑妃不解。
  而且,酒肆裏竟然壹個客人都沒有,就壹個掌櫃站在那裏,束手而立。
  衛王進來,掌櫃點頭。
  衛王帶著淑妃往後院去。
  直至後院。
  掌櫃打開後院的門,淑妃納悶,“這是去哪?”
  衛王走出去,回身,“阿娘。”
  淑妃走出去,就見外面停著壹輛看著不打眼的馬車。
  “阿娘。”衛王看著母親,“阿耶要動手了,妳先走,我隨後來。”
  淑妃震驚,“二郎,不行!我不走!”
  衛王單手架著她,輕松把她送進了馬車裏,探頭進去,深深的看了她壹眼,“阿娘,妳在,我沒法跑。”
  馬車裏有個侍女,淑妃正準備跳下來,聞言身體壹震。
  “二郎……”
  衛王微笑,“阿娘,放心。”
  “二郎!”淑妃不舍。
  衛王松手,車簾落下。
  馬車緩緩駛出小巷子。
  丁長出現在身後。“有兩條眼線,被咱們的人除掉了。”
  衛王看著馬車消失的巷子口,說道:
  “如今,本王再無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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