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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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謝謝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夏季已經到了尾巴,但天氣卻詭異的熱。
  老人們說了,今年這個氣候,只有十多年前才發生過。壹說,竟然是太上皇登基的那壹年。
  “太上皇登基,這天就熱的邪性,當時還有官員說這是祥瑞,說什麽……大唐國勢便如這太陽般的灼熱。”
  壹個老人蹲在街邊,和壹群人扯淡。
  有人站在外面問道:“那後來呢?”
  老人沖著地面吐了壹口老痰,“呸!什麽國勢灼熱,是咱們老百姓的日子,特娘的,水深火熱!”
  “可不是嗎!這十多年,咱們的日子可是越來越難過了。”
  “北邊的北遼也越來越猖獗了。”
  眾人壹陣討伐。
  黃春輝穿著便衣,在幾個護衛的簇擁下,低著頭走過。
  “相公,有鏡臺的眼線。”壹個護衛低聲道。
  “趕走。”黃春輝壓壓鬥笠,聽著那些百姓在叫罵長安,不禁嘆息。
  晚些,他到了裴家。
  “老夫來看看九哥。”
  身材雄壯的裴儉帶著他去了祠堂。
  祠堂的門打開,黃春輝身體歪斜著跨過門檻。
  他點燃了三炷香,插在香爐中,伸手:“布巾。”
  裴儉遞上布巾。
  黃春輝拿著布巾,仔細擦拭著牌位。
  他眼神不大好了,側身,借助著外面的光,這才能看到哪裏有灰塵。
  “九哥,老夫折騰了許久,赫連峰終於動心了。老夫臨走前,好歹要為北疆再出力壹次,壹戰,讓北疆安穩兩三年。
  兩三年後,廖勁也老了,那時候,新人要上位……新人喲!看著笑嘻嘻的,可手段啊!他狠著呢!”
  黃春輝嫌棄這裏太陰暗,就坐在門檻上,靠著門框,壹邊擦拭,壹邊嘀咕。
  “潭州赫連榮謀劃了許久,手段百出,殊不知,那年輕人早就準備了壹個大坑,就等著他跳進去。
  那手段啊!嘖嘖!九哥妳若是在,定然會罵,特娘的!現在的小崽子都是這般兇狠嗎?”
  裴儉蹲在另壹邊,看著天空出神。
  “把赫連峰磨下去,下面就是赫連春。那頭肥豕手段陰狠,城府了得。不過,老夫卻覺著小崽子能行。原先啊!他們就在陳州打過交道,小崽子沒吃虧。哈哈哈哈!”
  他笑的歡喜,不提防又咳嗽了起來,裴儉趕緊弄了溫水來,“叔父還是少笑。”
  黃春輝喝了壹口溫水,愜意的道:“這人不能笑,那活著作甚?老夫寧可笑死,也不肯忍笑憋死!”
  裴儉笑了笑,“叔父說的小崽子是誰?楊玄?”
  黃春輝這陣子沒事兒就來裴家,捧著裴九的牌位坐在那裏嘟囔許久。
  “妳也知曉?”
  “嗯!聽聞乃是我大唐名將。”
  “不只是名將,治理手段也了得!”黃春輝放下水杯,“九哥當年執掌北疆時,最不喜歡拽文的官員,可若是那人拽文的同時,治理有方,那麽,九哥就能忍他。大郎,妳以後有何誌向?”
  裴儉蹲在他的身邊,虎目中都是黯然,“小侄如今卻見不得人。”
  “裴九的兒子,自該頂天立地!”黃春輝捧著牌位,“老廖老了,妳的事,老夫怕嚇著他,沒說。不過,那個年輕人是個膽子大的。”
  “哦!”裴儉問道:“如何膽子大?”
  “老夫和長安翻臉,北疆官吏默默支持的不少,楊玄卻是大張旗鼓,說了不能出擊,他偏生就出擊了……”
  “他只是義憤填膺,為叔父鳴不平,還是什麽?”
  “能這麽問,說明妳這些年在家中並未擱下九哥的兵法。”黃春輝很是欣慰,“這是個有主見的年輕人,他對事務有自己的看法,不是老夫就能左右的。”
  “那麽,就有趣了。”裴儉瞇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大郎。”
  “嗯!”
  “可想過從軍?”
  “叔父,我這長刀壹出,您說說,軍中得炸了吧!”裴儉苦笑。
  裴九的長子,從小被他精心培養,壹手刀法也得了他的真傳。
  真要上陣,壹刀砍去……身邊的同袍估摸著就像是發現自己的夥伴是神仙般的炸毛了。
  有這等本事的人,還需要從頭做起?
  “老夫致仕後,北疆局勢不會太平穩。老夫估計,長安那邊會持續打壓,隨後北疆這邊會反制。”
  “叔父就不擔心北疆反了?”
  “和擔心北疆反了相比,老夫更擔心北疆向長安低頭,隨後換個人來執掌北疆,隨後……被北遼所破。
  只需想想北遼馬踏中原,老夫就夜不能寐。
  老夫老了,沒辦法,唯壹的法子便是讓最兇悍的人來執掌北疆。
  就算是和長安不對付,可他好歹能守護北疆,守護大唐的邊疆。
  至於長安,就讓那些蟲子在糞坑裏繼續蠕動糾纏吧!”
  對於黃春輝把長安帝王和權貴們比作是蛆蟲,把他們爭奪的利益比作是糞坑,裴儉覺得很是貼切。
  “他要來了,晚些,老夫準備為他接風,大郎。”黃春輝起身,裴儉扶了他壹把,他拍拍裴儉的手背,“妳也來,也算是見個面。”
  裴儉猶豫了,“叔父……”
  “怕什麽?”黃春輝把牌位送進去,拱手行禮,回身道:“那小子是個狠人,更是周氏的女婿。長安的威脅他沒放在眼裏,明白嗎?”
  裴儉還在猶豫,黃春輝佯怒,“老夫在,就算是不妥當,他也不敢拿妳如何!”
  黃春輝當眾把楊玄推出來,這便是推舉之恩,知遇之恩!
  裴儉是他的子侄,更是北疆軍民深切懷念的名帥裴九之子。若是楊玄知曉後舉報,北疆軍民將會視他為豬狗!
  裴儉應了。
  送走黃春輝,裴儉站在院子裏發呆良久。
  “阿耶,黃叔父之意,是想讓我出仕。這也就是說,北疆與長安的關系,越發的僵硬了。我也不知這是好,還是壞。只是想著阿耶當年的冤屈,我便想殺上長安,宰殺了那對父子。”
  裴儉在祠堂待了許久,出來後,拎著橫刀在院子裏練刀法。
  最後壹刀,他心中積郁盡數湧現。
  嗤!
  尖利的刀嘯聲中,圍墻轟然倒塌。
  壹家子沖出來,鄰居也聞聲出來。
  “周家的圍墻倒塌了!”
  裴九自盡前,安排心腹把家眷送到了北疆,由黃春輝看護。裴姓太顯眼,由此,便跟著母親的姓氏,周!
  這壹刻,楊玄帶著浩蕩大軍進城了。
  “陳州軍來了!”
  桃縣百姓沸騰了。
  “潭州軍就敗在了他的手中!”
  “看著頗為倨傲啊!”
  “這可是擊敗潭州軍的存在,如何不驕傲!”
  劉擎親自來迎,帶著楊玄去節度使府。
  “相公準備了酒宴,說是為妳接風,這個面子給的可夠大了,妳莫要飄飄然,謙遜些!”
  “是。”楊玄很謙遜。
  進了節度使府,酒宴已經準備好了。
  北疆文武匯聚壹堂。
  黃春輝介紹了幾個楊玄不熟悉的官員和將領,然後指指壹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說道:“這是老夫故人之子,周儉。”
  能讓黃春輝這般珍重介紹,楊玄不禁生出了好奇心,拱手:“見過周郎君。”
  裴儉起身行禮,“周儉,見過楊使君。”
  黃春輝笑道:“周儉兵法和刀法了得,只是父親去後,就有些郁郁,在家守孝。”
  “哦!”
  楊玄多看了周儉壹眼。
  黃春輝要致仕了,這個時候推壹個子侄出來,讓楊玄想到了臨退休前瘋狂出手的故事。
  老黃,難道也晚節不保?
  隨後就是灌酒。
  楊玄壹邊被江存中等人灌酒,壹邊不經意的打量著周儉。
  “叔父。”
  周儉舉杯,黃春輝欣然喝了壹杯酒。
  是夜,楊玄酩酊大醉。
  “把子泰扶回去。”廖勁也喝多了,“就安排在邊上。”
  老賊架著楊玄,說道:“多謝廖副使,不過已經有地方了。”
  “何處?”廖勁打個酒嗝。
  “自家買的宅子。”
  廖勁壹怔,“桃縣的宅子,不便宜啊!”
  “他不差錢。”
  黃春輝坐下,反手捶捶後腰。
  裴儉躬身告退。
  “相公,他是……”
  廖勁當然不會認為裴儉是個路人甲,故而問道。
  “就是老夫當年同袍之子。”黃存輝打個哈欠,“老夫倦了。”
  廖勁告退。
  出了這裏,護衛頭領金正跟上,輕聲道:“副使,今夜楊使君可是喝多了,看著頗為不羈。”
  “妳想說他今夜出醜了?”
  “是。”
  廖勁緩緩走在節度使府中,兩側的軍士拎著燈籠,見他來了,紛紛低頭。
  “這壹年多以來,相公不許人飲酒爛醉,更不需誰灌酒。今夜江存中和張度卻肆無忌憚的灌著楊玄。那二人不是傻大膽,是相公令他們灌醉楊玄……”
  “有何用?”金正笑道:“難道相公想給他個下馬威?”
  “妳覺著,相公有必要弄這個?”廖勁笑了笑,“相公是故意的,所謂酒品看人品,灌醉他,讓桃縣官吏看看他的本性,這也是壹種親近的法子。”
  楊玄回到了住所,地方是早就買好的,經過了壹番裝修,如今算是可以用了。
  老賊他們把楊玄送到後院就走了。
  姜鶴兒架著楊玄,壹邊埋怨壹邊進去。
  “都說了少喝些,卻喝酒如同喝水。”
  扶著楊玄進了臥室,鋪床疊被。
  然後架著楊玄過去。
  “郎君,睡啦!”
  噗!
  楊玄撲倒在床上。
  覺得床墊真柔和,不禁伸手按按。
  床墊柔和,而且溫熱,氣息也不錯,有些清新。
  心情壹松,整個人就徹底的放松了。
  今夜,楊玄也故意放開了自己,大喝特喝。
  他的酒德壹直很好,喝醉了就睡。
  好像有人在喊。
  又像是有人在嘀咕,在掙紮。
  “別動!”
  楊玄不滿的道,然後吧嗒壹下嘴,繼續睡。
  這壹覺直至第二日淩晨。
  楊玄醒來時,腦袋有些懵。
  空氣中殘留著壹些氣息,楊玄沒註意。
  他閉上眼睛,昨夜的情況壹壹浮現。
  江存中和張度輪流灌酒,黃春輝等人只是含笑看著。
  這更像是壹次展示。
  記憶回來後,頭痛也隨之而來。
  楊玄捂著額頭,“水!”
  吱呀!
  門開,姜鶴兒拿著水壺和水杯進來。
  她臉蛋兒白裏透紅,眼眸黑白分明,咬著紅唇兒,像是在發狠。
  “誰欺負妳了?”
  楊玄接過水杯,仰頭幹了,覺著不解氣,就把水壺搶來,咕嘟咕嘟的灌。
  “啊!”
  壹壺水下肚,楊玄覺得爽了。
  “沒。”姜鶴兒接過水壺,出去。
  站在門外,姜鶴兒跺腳,“哼!”
  她想到了自己昨夜被郎君撲倒的事兒,還說有酒德,撲倒就撲倒吧,那雙手往哪放呢?壹點都不老實。
  她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脹,壹種莫名的焦躁襲來。
  是口渴了吧!
  姜鶴兒給自己弄了壹杯水,喝了之後,依舊如故。
  閉上眼,昨夜的事兒就不斷想起。
  那帶著酒氣的呼吸就撲打在臉上,沈重的身軀壓在自己的身上……
  “哎!別想了!”
  姜鶴兒摸摸滾燙的臉兒。
  “起床了!”
  楊玄起床了,搖搖晃晃的出了房間。
  喝多了啊!
  姜鶴兒去了前院。
  “老賊呢?”
  王老二正在修煉,不回答。
  烏達說道:“天剛亮就出門了,說是轉轉。”
  老賊背著手,就像是個惜命睡不著的小老頭,在城中轉悠著。
  每到壹個新地方,第壹件事兒不是找貴人,而是熟悉環境。看看是否有同行,是否有人盯著自己。
  這是慣例,改不了了。
  而要想知曉這些,最好的地方便是市場裏,以及青樓酒肆這些龍蛇混雜的地方。
  越混雜的地方,消息越靈通。
  每個大些的地方總是有些酒肆通宵營業,那些人或是成群結隊,或是形單影只的出現在酒肆裏。
  這些人晝伏夜出,別人睡覺他們活躍,別人活躍他們睡覺。
  和老天爺對著幹。
  老賊進的壹家就是,裏面坐著十余男子。
  掌櫃趴在櫃臺上打盹,夥計靠著櫃臺,身體搖搖晃晃的,看樣子也撐不住了。
  十余男子正在說話。
  “那楊玄以後怕是要在桃縣安家了,他若是接手了副使之職,咱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陳州那邊的好漢被他收拾的慘兮兮的,毒打只是尋常,動輒把人抓了……哥哥們可知曉那些被抓的人去了哪?”
  壹個大漢神秘兮兮的笑道。
  “去了哪?”有人問。
  大漢說道:“去修路!”
  “草特娘的!咱們堂堂惡少遊俠兒,竟然去修路?”
  大漢說道:“諸位,如今他來了,咱們怎麽辦?要不,改行做良家子?”
  眾人大怒,壹陣討伐,不外乎便是什麽生不怕官府,死不怕閻羅王之類的狠話。
  壹個大漢脫掉衣裳,擼起發黃的裏衣,露出了手臂,上面有壹排刺青。
  “官府,算個鳥!”大漢指指自己手臂上的刺青,正是這五個字,他猖狂的道:“已經有兄弟去了他的住所,準備給他好看。”
  “楊狗的身邊有好手。”有人說道,“那兄弟去不妥吧!”
  大漢放下袖子,淡淡的道:“謝兄弟擅長潛入,當年桃縣縣令想整治咱們,正是他潛入進去,在那高官的床邊放了壹把刀。”
  楊玄此刻已經洗漱完畢,胃不舒服,沒吃早飯。
  壹個瘦削的男子跪在他的身前,諂媚的道:“小人姓謝,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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