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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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郎君上面有人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魏耀從懂事開始,就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平凡。
  祖父致仕,但每次宮中有酒宴總是會被邀請。
  父親雖說算不得重臣,可宮中賞賜總是頭壹份。
  他小時候不解,就問了祖父為何。
  “祖父,咱們家不算最好啊!”
  隔壁家的可是國公,可都沒咱們家受寵。
  “可陛下要的不是最好,而是最聽話。”祖父牽著他,笑道:“那些官員大多有後臺,或是高官,或是權貴,或是世家,可誰的後臺都沒有咱們家的硬,所以咱們家行事才能百無禁忌。”
  孩子仰頭看著祖父,“阿翁,那咱們家的後臺是誰?”
  “陛下!”
  帝位變幻,可魏家總是能踩著點跟對人。
  武皇登基,魏家搖旗吶喊。
  李泌第壹次殺入宮中,魏家就是內應,立下大功。
  李泌第二次殺入宮中,魏家是先鋒……
  ……
  及長,魏耀出仕,深刻感受到了有皇帝作為後臺做官的妙處。
  酒壯英雄膽,飯脹哈膿包。
  而權力能讓壹個人內外膨脹。
  在南疆時,他第壹次鞭責將領,剛開始還擔心武人跋扈反抗,可那將領卻垂首跪著,連慘叫都壓住了嗓門。
  晚些他無意間路過將領的房間外,聽到將領說:“他家是陛下心腹,我惹不起!”
  原來,有皇帝為後臺就是這麽牛筆嗎?
  魏耀覺得壹扇大門沖著自己打開了。
  可今日卻有個棒槌敢挑釁自己。
  啪!
  啪!
  啪!
  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張坤的脊背上,衣衫破裂,露出了肌膚。
  鞭痕累累,張坤幾度想掙紮起來,卻又再度跪下!
  “我就壓妳!又能如何?”
  魏耀知曉今日壹定要徹底壓制住張坤,否則這五百騎將會蔑視自己。
  不滿,憤怒,最後在權勢面前不得不低頭!
  魏耀見過無數人如此!
  這五百騎也不會例外。
  至於以後,他不過是去北疆鍍金,五百騎也只是去混壹陣子罷了,他用不著!
  “看門狗!”
  這壹鞭抽的太狠,張坤咆哮,“為何鞭責我?”
  “賤狗奴!還敢狡辯!”魏耀抽的累了,吩咐道:“杖責!”
  “為何!”
  嗯?
  哪裏的聲音?
  “為何?”
  魏耀緩緩回身。
  五百將士走了過來。
  “妳等要作甚?”
  北疆苦寒條件差,直面北遼大軍。而陳州更是兇地,只是壹個太平就被七度破城。
  在長安安逸慣了的左武衛將士,得知自己要去北疆時,分外畏懼擔心,可今日上官卻要殺雞儆猴……
  大家都是混長安的,這等手段瞞得了誰?
  不去了!
  這個念頭在五百人的腦海裏轉動著。
  趁著這個機會鬧壹場!
  ……
  皇帝今日觀看了自己和貴妃編排的新舞,興致很高。
  韓石頭站在外面,看著氣色不錯。
  小郎君回來了,而且還去洛羅國闖蕩了壹番……韓石頭想起了當年孝敬皇帝對洛羅國的好奇。
  陛下沒能去成,不過小郎君去了也是壹樣。
  “韓少監,鏡臺密報。”
  楊玄回來後,鏡臺的人就去那些左武衛將士中詢問各種消息,整理了幾日,這才送過來。
  韓石頭接過看了壹眼,基本上和楊玄說的沒什麽出入。
  問題不大。
  不過看到洛羅首相丹巴斯把最寵愛的女兒仙妮亞送到楊玄的身邊時,韓石頭的眼中多了壹抹輕蔑之意。
  那些毛茸茸的蠻夷女子,也配做小郎君的女人?
  咱!
  呸!
  韓石頭進去稟告。
  “和楊玄稟告的壹致,洛羅首相還把自己的愛女送到他的身邊,楊玄卻不屑壹顧。”
  “那女子可漂亮?”貴妃好奇的問道。
  “據聞乃是洛羅絕色。”
  貴妃有些糾結……這麽立場堅定的年輕人,可為何和我漸行漸遠了呢?
  當初那個癡迷於我的少年,竟然壹去不復返了嗎?
  她不禁看看裙擺,當年那個少年就躺在那裏,仰頭看著她。
  娘娘真美!
  這是她收到過的最誠摯的贊美。
  可如今這壹切都沒了。
  那個少年娶了周氏女,成為了英才,而她卻還在宮中歌舞,兄長在外面也是歌舞。
  兄妹二人在宮內宮外都壹樣。
  不過。
  貴妃歌舞。
  梁靖看歌舞。
  韓石頭看了她壹眼,隨即告退。
  “石頭。”皇帝叫住了他,“那兩個逆子如何?”
  這是皇帝本月第二次問這個事兒。
  “衛王在北疆又毆打了兩人,陳州官員上疏,懇請陛下將衛王弄回長安。”
  “呵呵!”皇帝笑的很是愜意,“他這是不滿,覺著壹身修為無處可用,想去尋個地方壹鳴驚人。”
  若是沒有利益沖突,皇帝其實挺喜歡這個兒子。
  有腦子,但不會亂用。
  有修為,卻不會用於欺淩弱小。
  但這樣的兒子壹旦上位,最容易得到臣子們的擁護。
  臣子們喜歡什麽樣的帝王?
  簡單的!
  而衛王就符合這個要求。
  所以……
  “讓他繼續在北疆待著。”
  “越王在南疆讀書不輟……”
  皇帝微微壹笑,“讓他繼續讀書。”
  越王這個兒子心眼太多,少了大氣。
  就像是壹個奸臣。
  “陛下。”
  壹個內侍出現在外面。
  韓石頭問道:“何事?”
  內侍說道:“陛下,左武衛將士騷動!”
  皇帝最關心的是什麽?
  軍隊!
  長安諸衛便是拱衛皇帝的親衛軍,也是皇帝最後的底牌。
  長安諸衛亂了,皇帝也只能跪了。
  皇帝的面色嗖的壹下就冷了下來,“說!”
  “陳州刺史魏耀今日去左武衛檢校五百騎兵,鞭責……鞭責領軍校尉,群情激昂……”
  皇帝的耳邊此刻回想著羅才的話。
  ——“陛下,魏耀當初在南疆領兵時,對麾下頗為倨傲。北疆乃百戰之地,歷年來招募的都是勇士。北疆民風彪悍,若是上官不知體恤,弄不好就會鬧出大事來。陛下,臣萬死!”
  魏耀家族是他的人。
  他壹直信任這個家族的子弟,為此把魏耀安插在陳州,作為牽制,讓魏耀順便去鍍金。緩壹陣子魏耀回到長安,他便能多壹枚棋子。
  魏耀在南疆責打麾下的事兒他知曉,但只是壹笑。
  軍士是什麽?
  在他這位帝王的眼中不過是壹條狗罷了!
  他圈養的狗,聽從他的號令去撕咬獵物。
  打了就打了!
  難道他們還敢翻天?
  韓石頭低聲道:“陛下,長安諸衛多驕傲。”
  看門狗也有看門狗的驕傲,天子腳下的壹條狗也比邊疆的壹頭猛虎過的舒坦。
  這種驕傲醞釀出了許多東西,比如說不思進取。
  還有倨傲,目中無人。
  韓石頭問內侍,“為何鞭責?”
  “魏使君壹去就呵斥將士們操練不力,隨後借故把張坤拿下……”
  殺雞儆猴!
  這是新人上任的手段!
  但這是長安諸衛,皇帝的看門狗!
  妳特麽打狗也不看看主人的嗎?
  皇帝深吸壹口氣,“安撫!”
  “是!”
  若是皇帝不安撫,而是鎮壓,長安諸衛會不會離心?
  長安諸衛若是離心,比世家門閥的危險更大。
  皇帝當年就是率領軍隊沖進了宮中,兩度顛覆了皇位的存在,堪稱是吃足了甜頭。所以他對此最為警惕。
  “陛下,那魏耀……”
  “拿下!”
  “是!”
  “羅才……大才!忠心耿耿!”皇帝感慨的道。
  ……
  嚴嵐今日要去新東主家。
  他有才,新東主有權,二人壹拍即合。
  但臨走前,他必須要去羅家告辭。
  這是禮節,必須的。
  否則外界會說他趨炎附勢。
  雖然他確實是趨炎附勢,但許多事兒能做不能說。
  妳要說面子不值錢。
  那是妳層次不到。
  在許多地方。
  面子就是錢!
  譬如說嚴嵐想謀劃起復,就必須要個好名聲。
  必須要面子!
  他走到了羅家門外,熟練的敲門。
  老仆開門,見到是他,就冷笑道:“嚴才子這是尋到新東家了?”
  對這等人嚴嵐壓根不想搭理,“羅公可在?”
  門子板著臉,“何事?”
  “就說我來辭行。”
  “昨日不是辭過了嗎?”
  “昨日是辭館!”
  “讀書人的心思真多,比狗腸子都彎曲。”
  可民間有句話:狗肚子藏不住二兩香油!
  這是拐著彎譏諷嚴嵐。
  呵呵!
  嚴嵐笑了笑。
  往日他可以徑直進去,今日卻要等候通稟。
  馬車的聲音從左側傳來,門子本已進去,聞聲止步。
  隨即頹然。
  羅才已經失寵了,從昨日開始,羅家門外車馬稀。
  羅才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此刻吃些苦頭對兒孫是好事,免得以後自己去了,兒孫們少了靠山,也失去了進取心。
  “就這!”
  壹個尖利的聲音傳來。
  門子再度回身。
  這是內侍。
  是去誰家?
  這裏可是有好幾家權貴……
  “吱……”
  馬車停在了門外,壹個內侍下馬過來,笑道:“羅公可在家?”
  門子楞了壹下,“在。何事?”
  內侍大聲的道:“聽聞羅公小病,陛下心中憂慮,特令宮中醫官前來診治,令,賞賜十萬錢……”
  小病!
  醫官!
  十萬錢!
  聯合起來就是:老羅啊!妳這只是小毛病,趕緊回來為朕做牛做馬!
  門子畢竟久經考驗,歡喜之色壹閃而逝,側身道:“且容小人稟告。”
  “應當的,應當的!”
  內侍笑瞇瞇的點頭,隨即面色淡然看著嚴嵐,“妳是誰?”
  ……
  這陣子楊玄無事,老賊也放了羊。
  沒事兒他就去尋屠裳說話。
  “妳家那些親戚到北疆了,據說很是不滿,破口大罵。”
  屠裳淡淡的道:“能活命就好。”
  “什麽意思?難道他們留在南周會性命不保?”
  “大唐若是再度強盛,定然會攻打南周,妳覺著南周可能勝?”
  “大唐沒這個心思。”
  “沒有這個心思的大唐活不了多久,定然會被北遼擊破。北遼占據大唐之後,第壹件事也是攻打南周。”
  “妳的意思……無論誰強大,南周都難逃壹劫?”
  “太有錢了也不是好事。”
  這話倒是有些意思。
  老賊笑道:“老夫覺著妳這人有些意思,許多事都看出來了,卻不說。”
  “說了可能改變?”
  “大概是不能吧!”
  “那說了作甚?”
  “南周前程不明,妳就不擔心?”
  “妳見過哪個地方把武人當做是畜生使喚的?”
  “就南周。”
  “這個毛病不改,南周覆滅遲早的事。”
  “不想幫壹把?祖墳還在呢!”
  “想,可幫不了。”
  “郎君以後定然會成為大唐最頂尖的那幾個人之壹,大唐以後對南周如何,郎君能加以影響。”
  “妳拐彎抹角的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郎君拉攏老夫罷了。”
  “呵呵!”
  “可郎君如今歇業在家,前途未蔔,妳有那功夫不如去幫襯壹把。”
  “郎君在幹啥呢?”老賊覺得這事兒不能再等了。
  邊上壹個仆役說道:“和王老二在烤肉吃。”
  屠裳和老賊相對壹視。
  “這般自信?”
  老賊點頭,“可知曉郎君為何這般自信嗎?”
  屠裳搖頭。
  老賊壹臉神秘的指指天上,“郎君上面有人,神靈庇護。”
  屠裳笑了笑,耷拉著眼皮,不準備搭理這個沒臉沒皮,不知忌諱的老賊。
  壹個護衛急匆匆的進來,“急事。”
  “何事?”老賊打個哈欠。
  “那魏耀被拿下了。”
  屠裳眨巴了壹下眼睛。
  然後擡頭。
  看看天上。
  難道郎君真的是上面有人?
  除去楊玄本人之外,楊家的男性唯壹能自由穿梭於前後院的就王老二壹個。
  周寧知曉王老二的毛病,也多了些母性,每每叫人給他做衣裳,弄些好吃的。
  二人正在後宅的角落裏燒烤。
  壹條羊腿,半片雞掛在架子上。
  王老二不知疲倦的緩緩轉動著架子,不時看壹眼,嗅嗅香味。
  楊玄拿著壹把刷子,偶爾刷壹些調料上去。
  “郎君!”
  章四娘提著裙子,飛也似的跑來。
  “淡定!淡定!”
  楊玄擔心她摔跤,可章四娘壹聽就激動了。
  她故意跑的跌跌撞撞的,快到楊玄身前時,身體猛地前沖。
  “老二!”楊玄刷著調料,看都不看壹眼。
  王老二伸出手指頭點在了飛撲過來的章四娘肩頭上,楊玄皺眉道:“穩重些!”
  若是沒有王老二,我就撲到了郎君的懷裏……章四娘想吐血,“郎君,那魏耀被拿下了!”
  咻!
  毛刷飛到了空中,後宅裏傳來了楊玄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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