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章 這是報應

　　趙三福正在想王守的事兒，聽到啪壹聲就問道：“什麽動靜？”
　　秦河指著前方，“衛王抽了越王壹巴掌。”
　　越王微笑說了幾句話，隨後頷首，策馬走了。
　　從頭到尾，除去剛挨了壹巴掌時的愕然之外，全程微笑。
　　“太軟弱了。”壹個路人忍不住感慨道：“換做是我，誰敢抽我壹巴掌，我特麽就和他拼了。”
　　衛王恰好看過來。
　　路人堆笑，“小人喝多了。”
　　黃坪上前，“大王。”
　　衛王僵硬的笑了笑，“他給本王挖了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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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晚些在宮門外再度聚首。
　　“在南疆妳倒是學會了壹肚子的陰謀詭計。”衛王譏誚的道。
　　越王苦笑。
　　“妳就不怕我壹巴掌抽死妳？”
　　越王苦笑。
　　“越王也太柔軟了。”護衛們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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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正在看書。
　　失去了皇帝的寵愛，並未讓這位楊氏女沮喪。哪怕是獨居，她依舊妝容精致，得體大氣。
　　楊鈺進來了。
　　當初皇後準備嫁給還是宗室子的李泌時，家中準備了壹些心腹婢女，作為她的幫手。楊鈺是楊氏的遠房親戚，出了五服。當初楊鈺主動請纓，願意陪同她嫁過去，楊氏當然不會拒絕。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這些年，楊鈺成為了皇後的壹只手。
　　她為皇後幹過許多事兒，好的，壞的，數不清。
　　皇後依舊雍容華貴，而楊鈺卻成了宮人們口中的惡魔。
　　“皇後。”
　　楊鈺壹絲不茍的行禮。
　　皇後放下書卷，“何事？”
　　“越王來了。”
　　“可曾告訴他？”
　　“說了，陛下喜歡柔弱的皇子，令他想個法子，展現自己的柔弱。”
　　“那他是如何做的？”
　　“不知，不過，衛王剛抽了他壹巴掌。”
　　“那個賤人！”皇後冷笑道：“上次壓制了那個女人，放開她，讓她去尋淑妃鬧騰。”
　　“是。”
　　楊鈺告退。
　　“等等。”
　　皇後叫住了她，神色恍惚了壹下。
　　“大郎呢？”
　　楊鈺低下頭，“殿下每日飲食依舊。”
　　“那地方暗無天日，我的兒名為太子，卻在裏面飽受煎熬。那條老狗，他今日在做什麽？”
　　“陛下早上起來，和貴妃去了後面的園子裏。”
　　“呵！”皇後冷笑道：“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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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回來了。
　　兩個兒子跪在下面，壹個臉頰微腫，壹個看著依舊桀驁不馴。
　　“阿耶！”越王哽咽著，“孩兒……見到阿耶，喜不自禁。”
　　皇帝把目光轉過去，衛王依舊是那個模樣。
　　“阿耶康健，孩兒歡喜。”
　　衛王板著臉道。
　　“南疆如何？”皇帝問道。
　　越王說道：“南疆正整軍備戰，節度使張煥每日都去校閱麾下。”
　　“北疆呢？”
　　“北疆……孩兒不知。”
　　皇帝淡淡的道：“那麽，妳去北疆做了些什麽？”
　　“殺敵。”衛王死板的道。
　　“殺敵？”皇帝突然笑了起來，“朕的兒子去殺敵？這個天下若是需要皇子去殺敵，想來朕這個皇帝也該死了。”
　　衛王低著頭。
　　越王有些怯意。
　　“南疆那邊去了不少錢糧，要看好。”皇帝口風壹轉，開始布置任務。
　　“是。”
　　“北疆……”皇帝看著衛王，目光有些復雜，“妳在北疆無所事事，朕在想，是否該把妳弄回來。”
　　瞬間，越王的眼中多了壹抹亮光，隨即消散。
　　對於皇子而言，留在長安就是機會。
　　衛王默然。
　　“去吧！”
　　皇子歸來，陛見後還得去見自己的母親。
　　越王去了皇後那邊。
　　“做的不錯。”皇後笑道。
　　“阿耶想把衛王弄回來。”
　　“就算是弄回來，那也是靶子，而不是機會，安心。”
　　“阿娘睿智，若非那個賤人……”
　　皇後笑了笑，“妳以為，我想伺候他？”
　　越王：“……”
　　皇後輕蔑的道：“若非為了楊氏，我寧可嫁給壹個乞丐，也不願嫁給這條老狗！”
　　越王：“……”
　　“當初他為了求娶我，在妳外祖那裏醜態百出，呵！”
　　越王的腦海裏電光火石般的閃過些念頭，“難怪外祖在戶部尚書之職上，多年不得寸進。”
　　皇後點頭，“妳知曉就好。按照他的性子，若非忌憚壹家四姓，妳外祖早已成了枯骨，而我，早已在冷宮中抑郁而死。”
　　越王心中壹冷，“定然不會，阿娘想多了。”
　　“妳是我的兒，妳的模樣能騙誰，都騙不了我。妳知曉妳阿耶的狠辣無情，卻又裝作父子情深的模樣，妳想的是什麽？不就是那個位置嗎？”
　　“阿娘，我並未哄騙妳。”
　　“呵！”皇後笑的樂呵，“妳能如此，我就放心了。”
　　越王恭謹的行禮，“孩兒告退。”
　　皇後點頭，“我沒什麽告誡妳的，就壹點。”
　　越王束手而立。
　　皇後欣賞的看著自己的二兒子，“既然要裝，那就裝壹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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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王壹路往後宮去，帶路的內侍不敢回頭，把耳朵豎起來，聽著身後腳步聲的距離，來決定自己的速度。
　　“賤人，有本事就別出門，否則老娘定然要給妳好看。”
　　壹個嬪妃帶著十余宮人堵在了大門外叫罵，袖子挽的老高。仰頭，唾沫星子從塗抹的紅潤的嘴唇裏噴濺出來，右手不時沖著大門捶打幾下。
　　“大王，奴婢……告退。”
　　帶路的內侍們果斷撤退。
　　“趕緊走！”
　　“哎！寧可得罪越王，都不能得罪這位啊！”
　　“越王的身後可是皇後，那楊鈺心狠手辣……”
　　“楊鈺心狠手辣也得是事後，可這位大王卻是有仇當場就報了。他許久未曾回來，宮中人竟然忘記了他當初的威名嗎？哦！看啊！他上去了！”
　　衛王站在那裏，目光掃過那群人，活動了壹下脖頸，大步過去。
　　“那是老娘的賞賜，卻被妳裝好人搶了去，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喬氏，今日妳不出來謝罪，老娘就撕破妳的面皮！看妳還怎麽裝賢淑！”
　　原先宮中的嬪妃都是楚楚動人的造型，言行舉止都往淑女的邊上靠。
　　可自從皇帝收了貴妃後，就再沒分配壹滴雨露給其他女人。
　　剛開始大夥兒還翹首以盼，可時日久了，見皇帝對貴妃的寵愛越發的沒底線，人心也就散了。
　　既然沒男人看上咱，那還裝個屁啊！
　　什麽淑女，老娘不裝了！
　　壹個宮人跟著叫罵，“賤人，竟然無禮如此，等著……等著……那……那是誰？”
　　嬪妃正在得意的時候，“誰誰誰？趕走！”
　　“是衛王！”
　　壹個內侍尖叫。
　　“是衛王來了！”
　　壹個宮人撒腿就跑，可太過害怕，剛跑出幾步就跌倒。
　　她連滾帶爬躲在了壹邊，看到衛王大步走到了嬪妃身前。
　　嬪妃強作鎮定，仰頭看著身材高大的衛王，“妳想作甚？”
　　吱呀！
　　大門開了，淑妃身邊的內侍於男嘀咕道：“就怕是有詐……”，他探頭往外看了壹眼。
　　身體壹震。
　　身後有人拉著他往邊上扯。
　　於男順勢退開，淑妃探頭出去。
　　眉眼彎彎的招手，“二郎！”
　　衛王看了母親壹眼，“阿娘等等。”
　　淑妃這才從見到兒子的歡喜中清醒過來，“別動手。”
　　“哦！”
　　衛王是個孝順的孩子。
　　於是擡腳。
　　呯！
　　壹腳把嬪妃踹飛了出去。
　　嬪妃撞在圍墻上，剛想暈，大腿劇痛。她低頭壹看，腿竟然變形了。
　　“啊！”
　　衛王走到了大門外，跪下，“阿娘，我回來了。”
　　“妳啊妳！”
　　淑妃想嗔怪，最終卻輕輕揉揉衛王的頭頂，“我兒吃苦了。”
　　“不算苦。”
　　母子二人進去。
　　衛王看到有些擺設都是破爛的，掉頭就走。
　　淑妃壹把拽住他，“別去！”
　　衛王回頭，臉色通紅，脖子上青筋鼓起，怒不可遏，“她竟敢砸了阿娘的寢宮？還留著過年？”
　　淑妃拽著他，壹臉有恃無恐，“阿娘最近身子不好。”
　　衛王這才收力，淑妃趕緊勸道：“她就是個被人驅使的蠢貨，妳何苦和她計較。”
　　衛王擡頭，“皇後？”
　　淑妃點頭，拽著他進去。
　　於男帶著人收拾，又令人去泡茶來。
　　“我不喝。”衛王搖頭。
　　“在北疆受苦了。”淑妃摸摸他變得有些粗糙的臉，“那邊如何？”
　　“北疆上下壹體，加之北遼的威脅，故而很難融入進去。”
　　“那妳阿耶讓妳去北疆……”淑妃嘆道：“越王去南疆，南疆有楊氏的女婿，可妳去北疆，阿娘什麽都給不了妳。”
　　衛王擠出壹個無所謂的笑，“阿娘，許多時候，給的越多，阿耶那裏的猜忌就越多。”
　　淑妃欣慰的道：“妳能看懂這個，我就放心了。對了，吃了沒？”
　　“沒。”
　　淑妃擡頭，“於男，於男。”
　　衛王回來了，宮人們很是歡喜，於男小跑進來。
　　“快去弄些吃的來。”
　　“是。”
　　淑妃笑道：“對了，妳那王妃呢？為何沒來？”
　　衛王說道：“那個女人和我就是過日子。”
　　“就是……各管各？”
　　“嗯！她厭惡皇室，若是可以，她定然不願意嫁給我。”
　　“可嫁都嫁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走。”
　　“她不同，她有修為，覺著自己不差男子什麽，看不上我這等沒前程的。”
　　“所以妳去了北疆，就把她丟在潛州？”
　　“她很是樂意，甚至還說，讓我在北疆開花結果。”
　　淑妃不禁被氣笑了，然後又頭痛，“妳說妳，把自己的日子過成了這般，讓我如何放心？”
　　“阿娘，我的日子越糟糕，阿耶就越放心。對了，我剛抽了越王壹巴掌。”
　　“怎麽回事？”
　　“他挑釁我。”
　　“故意的！”淑妃冷笑，“那個小崽子，當初三歲時，我就覺著陰險。”
　　“嗯！我想著，他既然求抽，那就抽吧！”
　　“妳阿耶那邊……”
　　“阿耶當不知道。”
　　“呵呵！”
　　淑妃樂了。
　　“這是玩手段遇到了老狐貍，自作孽喲！”
　　“阿娘，要不，我去求阿耶，把妳帶去北疆吧！”
　　淑妃壹怔，“難呢！嬪妃要跟著自己的兒子就封，兩等情況，要麽帝王不喜厭惡，正好趕出去，眼不見為凈。其二，帝王駕崩。”
　　“他經年都不來後宮壹次。”
　　“可他需要後宮有女人，好彰顯他帝王的威嚴，順帶那些女人還能牽制皇後。”
　　“他這般活著，就不累？”
　　淑妃笑道：“這人啊！大家都是人，有些人卻能差遣人，怎麽會累呢？妳看看我，手底下也有十余人差遣，活著多滋潤。”
　　於男送了飯菜來，衛王狼吞虎咽的吃了。
　　淑妃笑道：“這壹路怕是累慘了，正好，我給妳做了些衣裳，吃完飯就帶回去。”
　　“嗯！”
　　衛王填飽了肚子，起身告辭。
　　“我明日接著來。”
　　“沒這個規矩。”
　　衛王成年了，經常進宮會引發彈劾。
　　“規矩就是他定的，他知曉我的心思，所以，他不會管。”
　　“嗯！”
　　於男把他送出去，低聲道：“大王，淑妃的眼神不大好，您該勸她少做些衣裳才是。”
　　衛王拎著裝了衣裳的包袱，“我這便去求阿耶，請了醫官來給阿娘看眼睛。”
　　於男：“還是不做了吧？”
　　衛王搖頭。
　　“不做衣裳，妳讓阿娘在宮中做什麽？”
　　他再度去了皇帝那裏。
　　很順利，皇帝隨口就令人去叫醫官。
　　“妳背的什麽？”
　　“衣裳。”
　　“妳阿娘做的？”
　　“是。”
　　包袱很大，衛王背著也顯得很突兀。
　　皇帝不置可否，“去看看太子。”
　　衛王沒有猶豫，“是。”
　　他擡頭，“阿耶，我想帶阿娘去北疆。”
　　皇帝看了他壹眼，淡淡的道：“還早。”
　　衛王深吸壹口氣。
　　皇帝說道：“離朕駕崩還早。”
　　“孩兒告退。”
　　隨即衛王告退。
　　韓石頭進來。
　　“陛下，衛王先前毆打嬪妃。”
　　“為何？”
　　“那嬪妃圍攻淑妃。”
　　“嗯！”
　　“鏡臺來報，進城時，衛王抽了越王壹巴掌。”
　　“皇後呢？”
　　“沒說話。”
　　皇帝笑了笑，“朕的這個皇後啊！原先也是冰雪聰明，只是進宮時日久了，就變蠢了。”
　　衛王壹路去了東宮。
　　“陛下令衛王探視太子。”
　　寢宮外十余侍衛看守。
　　為首的侍衛點頭，“大王可要進去？”
　　衛王沒有猶豫，“進去！”
　　侍衛緩緩打開了寢宮大門。
　　吱呀……
　　光明降臨。
　　坐在地上的太子披頭散發，呆滯擡頭。
　　然後，壹笑。
　　“孝敬皇帝當年也是這般絕望吧？這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