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五十七章 王老二的野望

　　泰州治所德新城。
　　州廨中。
　　別駕王國超正在看文書。
　　壹個小吏進來，“別駕，城頭有軍士喧鬧，說使君是去偷襲江州了。”
　　“拿下！”
　　王國超淡淡的道。
　　“是！”小吏欲言又止。
　　王國超等他走後，把文書放下，嘆道：“若是使君能成功，這個天下，就要改朝換代了。老夫能見證參與此事，與有榮焉。”
　　他是林駿的心腹，在林駿走後，壹力支撐著局面，糊弄著文武官員，糊弄著泰州和辰州軍民。
　　他的任務就是令兩州軍民對林駿依舊在深信不疑。
　　——使君率軍出去操練！
　　這是林駿給他準備的借口。
　　軍隊不可能壹直在校場上操練，特別是以騎兵為主的大遼軍隊來說，不時出門拉練壹陣子是必不可少的。
　　過了兩日後，王國超改口了，說林駿率軍去增援潭州。
　　楊狗不是率軍攻打潭州嗎？使君豈能坐視？
　　但下面人心有些惶惶不安。
　　這便是大義不在的心態。
　　王國超也沒心思看什麽文書，不過是遮人耳目罷了。
　　他在急切的等待著寧興的信使。
　　是成功，還是失敗？
　　林駿說了，若是成功，隨後就派大軍來泰州戍守，威逼赫連通歸降。
　　到了那時，上下壹心，楊狗算個什麽？
　　王國超輕松的哼著小曲，晚些吩咐道：“斥候再多派些，往北邊去哨探。”
　　早些接到信使，早些享受成功的喜悅。
　　……
　　德新城城頭，方才幾個軍士被帶走，據說是蠱惑人心。
　　城頭的軍士們懶洋洋的站著，看著遠方來了壹隊斥候。
　　數百人的斥候看著也是懶洋洋的，人馬都是疲憊不堪的姿態，連話都不想說的那種慵懶。
　　“茍日的，他們還能出門轉轉，咱們就只能在城頭曬太陽。”
　　壹個軍士抱怨道。
　　日頭很毒，值守的將士被曬的肌膚黝黑，且渾身汗水。
　　汗水在甲衣裏流淌，感覺太糟糕了。
　　“出去哨探也會被曬。”壹個老卒說道。
　　軍士撓了幾下褲襠中，說道：“可好歹有風啊！”
　　老卒猥瑣壹笑，“爛襠了？”
　　軍士點頭，“瑪德！都撓破皮了！”
　　“小心爛淡！”老卒幸災樂禍的道，“這還算是好的，若是遇到夏日陰雨綿綿，不只是爛襠，還會渾身長紅包，半夜妳睡的正香時，突然奇癢無比，抓撓就破，壹破就會蔓延……”
　　“艹！別說了。”
　　軍士被他越說越癢，渾身都難受，“我將來可是要做大將軍的人！”
　　“小子，妳還年輕呢！”老卒笑道：“老子教妳個乖，從軍從軍，就是吃糧領錢。想做大將軍的老子見過幾個，最終妳可知曉他們去了哪？”
　　軍士搖頭，“去了哪？”
　　“去了地底下！”
　　老卒說道：“其中壹個乃是有數的悍卒，依舊死了。所以小子，能躲就躲，別逞強。越是逞強的，就死的越快！”
　　“膽怯之輩！”
　　軍士不屑的道。
　　那些斥候靠近城下。
　　“可有發現？”
　　城下軍士喝問。
　　“發現妳娘！”
　　為首的軍士罵道，隨後，丟了驗證身份的牌子過來。
　　在林駿走後，為了遮掩消息，城中並未戒嚴，和往日壹樣，但城門這裏卻緊了許多。出入斥候都要驗證身份。
　　軍士接過牌子，仔細看看，回頭道：“馬老大，妳的人回來了，來認人。”
　　“來了！”
　　城門就開了半邊，壹個低階將領懶洋洋的走過來。
　　前面壹個軍士是他的麾下，沒錯！
　　馬老大剛想說就是他的手下，目光轉動，看到了壹張憨厚的臉，正沖著自己笑。
　　獰笑！
　　“殺！”
　　王老二壹馬當先殺了進去。
　　馬老大剛想喊敵襲，就被壹刀梟首。
　　“壹顆！”
　　歡樂而熟悉的聲音傳來。
　　“敵襲！”
　　城下尖叫，隨即被斬殺。
　　“嗚嗚嗚！”
　　號角聲中，遠方出現了壹片騎兵。
　　“殺進去！”
　　王老二帶著數百騎沖了進去，隨即他從馬背上飛掠到了城頭。
　　“是王老二！”
　　有人喊道。
　　老卒變色，悄然往後退去。
　　那個年輕的軍士拔刀，興奮的道：“立功的機會來了！”
　　“別去！”老卒拉了他壹把，沒拉住，就蹲下嘆息，“立功，妳也得有那命受不是。”
　　軍士沖過去，狂野的揮刀。
　　然後，就看到王老二身形極快的閃動，避開了他和兩個同袍的夾擊。
　　好快！
　　軍士震驚。
　　隨即人頭飛起，半空中，他看到老卒跪在那裏，雙手抱頭。長刀竟然就丟在身後。
　　王老二身形掠過，放過了老卒。
　　呯！
　　人頭落地。
　　滾動了幾下。
　　原來，我做不了打擊……我錯了！
　　鐺鐺鐺！
　　王國超聽到了鐘聲，罵道：“誰在敲鐘？”
　　按照他的推算，楊玄此刻最多是到了辰州，距離泰州還遠著呢！無需擔心。
　　至於江州，林駿臨走前給他說過，赫連通的目標是為寧興擋住北疆軍。至於三州，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而原因很簡單，三州是北疆的敵人，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個道理，作為當年的宗室第壹名將的赫連通知曉，所以，他不會突襲三州。
　　妳坐鎮德新城的目的便是穩住人心，其它的不用多慮。
　　王國超於是心安了。
　　所以，聽到鐘聲，他不禁震怒，接著惶然。
　　難道使君謀反失敗了？
　　老夫也想的太多了些……然後他又自嘲壹笑，心想若是失敗了，寧興大軍也沒那麽快能趕到泰州。
　　鐺鐺鐺！
　　鐘聲鍥而不舍的傳來。
　　接著，外面有人喊道：“敵襲！”
　　王國超身體壹震，“哪來的敵人？”
　　外面沖進來壹個軍士，面色惶然，“別駕，是王老二！”
　　“王老二是誰？”
　　王國超楞了壹下，然後面色發白，“楊狗來了？！”
　　“不可能！”王國超跺腳，“他還在潭州，如何能趕到泰州？”
　　“王老二來了！”
　　外面有人在喊，聲音驚惶。
　　“人頭狂魔來了！”
　　街上，百姓在四處奔跑，呼兒喚女，雜物丟的到處都是。
　　砰砰砰砰砰砰！
　　街道兩側的店鋪飛也似的關閉，掌櫃在裏面喊，“都別吭聲。”
　　可外面的百姓卻擠作壹團，不時有人被推倒，或是慘叫，或是嚎哭。
　　亂了！
　　聞訊準備去增援的騎兵被百姓擋住了去路。
　　“閃開！”
　　將領喝罵，但卻不敢動手……他的麾下將士多是三州土著，令他們殺自己的父老，這事兒幹不得，弄不好將士們會反戈壹擊。
　　“噠噠噠！”
　　馬蹄聲傳來，將領擡頭，就看到了笑的歡實的王老二。
　　“殺！”
　　王老二率領麾下殺了過來。
　　他可沒有什麽顧忌，將領剛令麾下結陣時，王老二已經到了。
　　只是壹刀，將領人頭就到了瘦長老的手中，他歡喜的舉起人頭。
　　“萬勝！”
　　那些將士興奮異常，跟著王老二奮不顧身的往州廨殺去。
　　擒賊擒王啊！
　　王老二決定突襲德新城，說實話，麾下是有些懵逼，心想那可是林駿的老巢，數萬大軍在城中。咱們五千騎去突襲，就算是能沖進城中，可隨後就會成為甕中捉鱉啊！
　　可二哥決定的事兒，除非是有數的那幾個人在，否則誰也勸不動。
　　但沒想到的是，敵軍的抵抗並不強烈。
　　不！
　　是敵軍不夠精銳！
　　敵軍中老卒不少，但明顯孱弱。
　　而那些年輕軍士顯得有些嫩，就像是從軍沒多久的新卒。
　　這不該啊！
　　眾人心中湧起這個疑惑，但此刻卻顧不得這些了。
　　王老二擊潰這股騎兵，沖到了州廨中。
　　前方，王國寶拎著長刀，帶著數十官吏走來。
　　戰馬沖進大門，王老二擡頭，見到王國寶後，樂了，問道：“林駿呢？”
　　王國寶下意識的道：“使君去潭州了。”
　　“可我怎地這壹路沒遇到他呢？”王老二把臉壹變，“我最恨人騙我！”
　　他策馬沖了過去。
　　身後有人喊道：“二哥，好歹留幾個活口拷打問話啊！”
　　“是王老二！”壹個小吏慘嚎壹聲，仿佛腦袋已經丟了。他跪下，渾身顫栗，“小人願降！”
　　麻痹！
　　林駿都出去好幾日了也不見蹤跡，這個逆賊，他若是能成功還好說，可現在他的謀反大業還遙遙無期，魔頭王老二卻來了。
　　抵抗是死，而且死後還得個叛逆的名頭。
　　爺不伺候了！
　　“小人願降！”
　　壹個個官吏跪下請降。
　　王老二撓撓頭，“我本想弄個京觀的，妳們這樣，讓我很為難啊！”
　　那些官吏顫栗的更厲害了，壹個官員擡頭，“二哥想要什麽，下官都說。”
　　另壹個官員說道：“下官願意帶路。”
　　“小人知曉糧倉在哪。”
　　“使君抄家弄到手的錢財小人知曉在何處！”
　　“小人知曉……”
　　眾人爭先恐後的想做帶路黨。
　　王老二怒了，指著王國寶喝問，“林駿呢？”
　　王國寶咬牙不說。
　　王老二指指他，“拷打！”
　　“領命！”
　　王老二帶著人出去掃蕩全城。
　　壹陣廝殺後，有人來稟告，“二哥，城中的精銳盡數不在，有人交代，林駿帶著他們出去操練了。”
　　“娘的！這還得回來？”
　　沒多久，王國寶就交代了。
　　“去偷襲寧興了？”王老二大喜，“這功勞妥當了！”
　　王國寶看著他，幸災樂禍的道：“使君臨去前，令人去江州報信，請赫連通率軍來接收辰州和泰州。”
　　江州！
　　大軍雲集！
　　王老二說道：“令人去國公那裏報信，若是他來晚了，就準備給我收屍吧！”
　　……
　　江州大軍在趕路。
　　騎兵源源不斷的湧向泰州，赫連通就在中軍，不斷催促著麾下。
　　“大王放心。”有幕僚笑道：“楊玄拿下潭州還得修整，來得及！”
　　“老夫知曉，可泰州和辰州太過緊要，容不得老夫半點疏忽啊！”赫連通最想拿到的的是辰州。
　　“正如林賊所說，控制了辰州，就為大遼保留了反擊的希望。壹旦辰州丟了，從此，北疆就成了鐵桶。”
　　壹隊斥候來了。
　　帶來了幾個狼狽的軍士。
　　“這是……”赫連通心中壹個咯噔。
　　“大王，德新城丟了！”
　　“什麽？”赫連通大怒，“楊玄難道會飛？”
　　大軍要想快速行進並非易事，騎兵還好說，可步卒呢？
　　輜重呢！
　　難道都丟在壹邊？
　　所以赫連通才篤定楊玄此刻依舊在路上。
　　“是王老二，王老二突襲德新得手了。”
　　“他多少人馬？”赫連通問道。
　　“數千！”
　　“好！”
　　赫連通精神壹振，“王老二這是突襲，看來，楊玄得知了些情況。不過數千人突襲得手，卻不知老夫黃雀在後。”
　　“大王，王老二乃至楊玄心腹中的心腹，若是身死或是被擒……”使者笑的很是開心。
　　“騎兵率先出發，兜住王老二！”
　　赫連通須發賁張，“老夫要讓楊玄痛徹心扉！”
　　……
　　楊玄率領大軍正在攻打辰州。
　　“敵軍士氣不高，且士卒很是平庸。”
　　第壹波攻城的人回來，稟告了這個發現。
　　“精銳呢？”韓紀撫須。
　　“不著急。”曹穎說道：“等老二把消息打探回來就知曉了。”
　　眾人點頭。
　　“老二打探消息的本事，他說第二，北疆無人能稱第壹！”老賊贊道。
　　“國公。”壹隊斥候帶來了信使。
　　“是二哥的人。”
　　“哦！老二可是有發現？”楊玄笑道。
　　使者說道：“二哥突襲德新成功，拷打別駕王國寶得知，林駿數日前率三州精銳，悄然去了寧興。”
　　“他竟用潭州來吸引所有人的註意力，好手段！”韓紀不禁為對手高唱贊歌。
　　楊玄被利用了壹把，但收獲頗豐。
　　可長陵和那個孩子呢？
　　楊玄有些擔憂。
　　但畢竟是個好消息，楊玄笑道，“老二立功了！”
　　“林駿令人去江州，請赫連通來接收辰州和泰州。二哥說，國公若是去晚了，就準備為他收屍吧！”